不知過了多少分鐘,多少小時,還是多少天,一陣撕裂之痛忽然傳到我沉甸甸的腦袋,使我朦朦朧朧的從遙遠的夢鄉甦醒過來。我的腦海一片白茫茫,甚至連剛才發生了甚麼事、自己在哪裏都不清楚。
四周張望下,我才察覺我被困在一所破舊不堪、伸手不見五指的鐵皮屋。佈滿裂縫和小孔的天花板上有着一盞廢棄的破燈,且燈罩裏有成千上萬的燈蛾屍體,仿佛一個漁夫輕易地把一大群小魚一網打盡。
正當我準備從地上站起來時,我發現原來我的四肢都被粗糙的麻繩緊緊的縛了起來。縱使一條條血紅的烙印深深地鐫刻在我的手腕和腳腕上,但它們在多番的掙扎下仍是被那無情的枷鎖緊緊困着,猶如鐵籠中的小鳥般,失去了自由。
「咳…咳…」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令我心中一凜。難道這鬼地方裏還有其他人嗎?
我屏息以待,不敢作聲,並仔細觀察四周的動靜。奈何那咳嗽的聲音以後,整屋子再次陷入一片空寂和靜謐。空氣在半空凝固起來,而時間也相繼停頓,簡直是一個叫人不寒而慄的黑洞!
我的記憶不翼而飛地去,神乎其神地來。驀然,當天發生的事情全在我的腦海浮現,那被迷魂的一刻依然歷歷在目。
對了!我被拐帶的當天是開學日,那麼校方發現我無故缺席會怎樣呢?通知家長?那麼爸媽得知我離奇失蹤,豈不是十分擔心、寢食不安?他們會報警嗎… …
我的頭顱快要被那無限的惆悵炸開了,成千上萬的問題堆成一座龐然的巨山。難道我的一生就此完結嗎?
苦無對策之際,鐵門突然被粗暴地撞開。兩個青面獠牙的男人大搖大擺地向我走了過來。他們手持一部手提電話和一把小刀。我盡力保持沉默,不要驚惶失措地亂叫起來。
緊接着的是一陣淒厲的哭泣和絕望的嗚咽,看來受害者不只是我一個啊!
「喂,你的兒子現在在我手上。聽著!準備五百萬元,明天傍晚五時正到上水港鐵站。記得不要報警!否則… …嘻嘻… …你的兒子就死無全屍!」
那粗獷的聲音嚇得我屁滾尿流。
「老大,我們這次拐錯人了。那女孩父母雙亡,我們賣了她也只是得數十萬。真倒楣!」
說罷,他們又走了。孤僻的鐵屋內只剩下我和那個咳嗽聲的主人。
「嘩… …嘩… …」那女孩似乎抵制不住心中的恐懼和憂慮,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如泉水般澎湃。既是同病相憐,我便一拐一拐地走過去安慰她。
「你沒事吧!別哭了… …警察叔叔很快就會來救我們了,不會有事的!」
誰都知道這是天方夜譚的。這裏四處都是荒山野嶺,我的父母又不能報警。警方怎可能找到我們?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騷動。那些匪徒的對話十分清晰,與在屋內說話沒有太大差異。但過了約十秒,所有對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嘈雜的舞刀弄槍,估計他們是為了一些利益問題而不和。
嘭的一聲巨響,把我和女孩都嚇壞了。女孩再次嘩嘩大哭起來,而我的心臟像被電擊一樣猛烈地跳動了一下。最糟糕的是,我發現我的耳朵不能接收聲音了。任憑我如何拍打或按動它們,我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我變成聾子了嗎?」我的腦海彈出了一個駭人的疑問。但我知道現在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於是我小心翼翼地走近鐵門,再偷偷的向外面窺探。只見地上有兩個人身受重傷,躺在地上。腥味的血不斷從他們身上流出,染紅了附近的一小片草地,極為恐怖。
我盡量冷靜下來,並請小女孩不要作聲。我也不清楚自己能否說話,但從她的臉和眼睛可見,她應該聽到我的指示。再往外一瞥,我肯定了四處無人。既然鳥籠被解鎖了,又沒人看守,那這不是逃亡的最佳時機嗎?
但我的雙腿都被綁起,我如何逃走?
不知是上天眷顧,還是幸運之神降臨。地上的那人手中竟有一把小刀!
我看準位置,把雙腳中間的繩子對着刀鋒,一下子跳了下去。成功了!我腳上的繩子鬆開了!我毫不猶豫地用了同一方法,成功把手中的繩子割開兩份,再拿起小刀,把綑綁着小女孩的繩索割斷。
「呼!我們自由了!」
正當我飛箭似的和小女孩一起狂奔時,後面竟然來了追兵!但最可怕的是,他們正手持槍械!我開始不顧一切的逃奔,掠過的樹木都不斷被槍擊。誰都不知道,下一剎那中槍的可能是我!
在這痛苦的迴廊的盡頭,我終於都看見曙光了!在我面前的,正是一條熙來攘往大街!
醒來的時候,我已身處醫院。可悲的是:和我一起的女孩也許已遭遇不幸;但可喜的是,我終於脫離魔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