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湧動在朦朧的青黛中，看得見微塵的沉浮了。想像得到，我的兩粒眼珠在這之中沉思的樣子，我難以用文學家創造的某一個詞來精準地形容它，也沒找到一位畫家曾經呈現過接近它的樣子。眼睛是腦子的外在形象，我們見不著腦子的悲泣、痛苦，因此它把自己的情緒告訴了眼睛，我們才得以知道自己的情緒。這或許就不難理解，它此刻的獨特與難以定義......

就在這一刻，世界的一切轉動起來。我也無法是個例外，連我也錯愕，起身洗漱換衣出門鎖門的一連套動作，沒有任何遲疑的一氣呵成。屋外的景色十幾年來一如素昔，每天都見到的行人，不變的垃圾桶、落葉、車尾氣與我。這般一來就毫無任何美感可言，正如沒人會與一尊石像譜愛歌。我聽過有人將這個世界比喻成一個轉動的機器，再把自己喻成一顆可有可無的螺絲釘，那我願意把我喻成攀附機器上的鐵鏽，清除我的可以是微風不需要螺絲刀。

我身穿着白襯衫、灰西褲逐漸湧入穿著如我一般的人流當中。不難看出我的眼珠變色了些許，我嘗試形容——就如被伊凡雷帝殺死的兒子的驚愕的雙眼......

我知道我是在逃避——思想上——昨日甚至更遙遠困擾的一切，可似乎只能是思想上的，我不能使這個不停轉動的大機器停下，況且我只是那一斑鐵鏽，學校的教導或許使我邁向機器的主軸多一些，可以是一顆長鉚釘甚至齒輪。此刻的我，真的只想要一陣可以將我吹落的清風......幻想總是無濟於事的，沒有清風。我現在唯一能做的或許只能是停止前進的步伐，毫不顧忌地離開，離開這只有幾步之遙的校門。我漸漸慢了下來，我要感謝我還能慢下來，一斑鐵鏽慢下來本就是無可厚非，可一斑鐵鏽慢下來的意義又何在呢？我渺小得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意義，可渺小的我又能為自己產生什麼壯舉。我實在想像不到......

可我真的這樣做了，令我無法平靜的是我就這樣平靜地做到了。我看見了和我穿著一樣校服的同學，他焦灼匆匆的眼神告訴世界現在已經臨近八時了。

這一刻我終於可以完完全全讀懂我的眼色了，它融著美麗的嚮往和愛戀。它改變了自己，向著這本就該日異月新的世界。

我怎麼會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