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在這發展蓬勃的年頭,作為00後,科技產品,金錢物質在我的身邊打滾。出生在一個富裕家庭的好處當然是什麼都隨手可得:手提電腦,遊戲機,零食是每一天都不可或缺的,簡直像生命中的一部分似的。
過了豐厚的生活十五年,嬌生慣養的我忽然被告知要去跟鄉下從沒見過的外婆家住三天,好像是外婆十五年來沒見過我想見見,拜託母親讓我住幾天。這個消息簡直對我來說是晴天霹靂,但基於母親的軟硬兼施,我不情願的妥協了。
獨自乘坐18號巴士搖搖晃晃了一整天,終於到了偏僻又荒涼的鄉下。外婆家是一層的紅棕色磚頭房,外牆上混濁的泥巴令房子顯得更破舊不堪。房子內部沒有房間,整整齊齊,中間放置著一張茶色小茶几,被褥睡枕散放在右側,除了這些簡陋的傢俱,屋內根本沒有任何有趣的玩意兒。
這是我第一次見外婆,她靜靜的坐在茶几旁。她年已七旬,老態龍鍾,矮墩墩的身上穿著一件佈滿補丁的紅夾袄,儼然一副窮窮酸酸的模樣;一頭短髮像鋪上了一層白紗,小小的雙眼微微下垂,臉上數不清的皺紋悄悄的述說著自己走過的歲月。她坐得筆直,雙手平放,不時緊張的整理自己的銀髮,把皺皺的衣服輕輕掃平。
我開門的聲音打破了這安靜的氛圍,她一瞧我來立刻站起來,嘴角彎出一個和藹的弧度,眼睛不經意地向我東瞧西瞧的,似是緊張,也似是羞澀。她一把接過我手上的行李,把我迎進屋裡。
我瞧了瞧簡陋的環境:在這裡,沒有網絡,沒有電視,沒有我最愛的肯德基炸雞和可樂,沒有零食,我不禁對接下來的三天感到煩躁,種種的不滿意令我把脾氣默默地都發在讓我來住的外婆身上。
天色漸漸昏暗,我拍打著帶來的遊戲機,它可經不起我在巴士上對它劇烈的消耗,於是連我唯一的娛樂也沒電了。在旁的外婆從我進屋就不時用眼睛瞄瞄我,然後又像是怕被我發現地飛快轉過頭。
我看了看遊戲機,嘆了一口氣,不情願地推了推在旁的外婆,張開手問她拿錢買電池。外婆看著遊戲機,又瞪著眼睛望著我,嘴巴微微疑惑地張開,不明所以。我急躁地開始指手畫腳的向她說明,她終於明白了,可只尷尬的摸摸自己的口袋,一言不發的。我用不滿的眼神望著她,口中發出「嘖」的一聲,轉過頭鑽進被窩裡。這,是我跟外婆的第一次對話。
晚飯煮好了,外婆把碗筷整齊的擺在桌上。我走近一看,一碟蕃薯葉,一碟炒雞蛋,兩碗白飯。外婆滿心歡喜地把雞蛋夾到我的碗裡,目光似乎在期待著我吃她第一次為我做的飯菜,我皺了皺眉頭,癟著嘴說:「我不要吃這些!我要吃肯德基!」她看著我,又是那個表情,乾瞪著眼,我又怒了,一拍桌子,喊著:「就是雞,懂嗎,你怎麼那麼笨呢?」說完便有鑽進被窩裡。這,是我跟外婆的第二次對話。
晚上,我看著正在瞇著一隻眼睛把線穿針的外婆,那根細長的銀針頻頻因老眼昏花難以瞄準而刺到她的手指,我看著動作愚笨的她,心中鬱悶不滿之意漸漸充斥著我的頭腦。
抱著這些負面的想法持續到那天半夜,外婆已背著我熟睡了,我躡手躡腳的拿起外婆放在床頭的一隻的白布鞋,把它悄悄的藏了起來。可這惡作劇絲毫沒有減少我心中得鬱悶,我想著:到外婆家,簡直就是「入獄」了!
我「入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