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往沙田的道路上,一個鬼魅的剪影向著我的車蹌蹌踉踉地奔來
‘浙瀝浙瀝。。’雨聲掩蓋了剪影急切的腳步聲
我搖下車窗,漸漸地,我的瞳孔能聚焦于朦胧雨中的那個人影
‘大哥,讓我上車吧!’
我瞟了他一眼,只留意到他死灰臉上那對眼眸中閃縮的恐懼---一種與生俱來的懦弱。
‘爲什麽我要讓妳上車?’
那年輕人哆哆嗦嗦地說‘我有物資,而且我還能提供一條非常有用的消息!’
‘說’
‘你有收音機嗎?打開它’
後座的永楠掏出一台微型收音機,拉起天線,收聽香港電台最後一次的廣播‘市民請注意,位于沙田的岩洞局政府統計只有60個,並不能容納所有市。。。。’
‘60個?!’我暗吃了一驚
沒時間了。
‘上車吧’我打開了車門
速度,決定一切
* * *
七月十二日早上八時四十五分。沙田獅子山下
以往象征著香港精神的它,如今被血紅的氤氲萦繞,迷霧中,我隱約看見各岩洞口人們推搡的身影。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煽動,拉扯著我們的神經
‘呯’壹聲悶響打沈了我的思緒,一個人從岩洞口被人推下,他下墜瞬間那種狂亂的掙紮和扭曲的面容,我到臨死前也忘不了
阿峰捂住了永楠,稀敏的眼睛,連他自己也低著頭,不忍直視。
‘看來,上面我們是去不了了,死路一條’我聶嚅著
‘不。。。不會的!!!’
阿峰一直抑壓著的情緒,似乎開始爆發了,更糟糕的是,地面開始晃動
‘冷靜,鎮定。。。’我環顧四周,發現了山腰偏下的壹個小洞,很隱蔽
我看到了一線的生機。
* * *
輕輕撥開洞前叢生的雜草,壹個鼻梁高挺,長相頗爲溫文秀氣的男人探著頭問‘誰?什麽事?“
我定壹定下心神,說’我叫朱傑,後面的是陳永峰,我的。。外甥,和我的一對兒女,稀敏,永楠,我們有相當豐富的物資,可以收留我們嗎?‘’
那個男人一聽物資兩字,黯淡的眼神掠過一絲神采
‘請稍等,我問問貴哥’
片刻後,壹個滿面橫肉的彪形大漢走到洞門口
‘喂,妳,把東西搬進來’
* * *
七月十三日早上八時正。岩洞裏
彗星的撞擊過去了,岩洞的門口被滾落的岩石堵住,只留下一條隙罅感受外面一切燃燒的灼熱和讓空氣緩慢地流動。
我們圍在一堆,互通了姓名,那位粗壯的大漢叫貴哥,是這裏的領袖,性格專橫,而另壹位俊秀的青年則叫霍茗,是個沈默寡言的人。
‘傑,妳說妳的女兒怎麽辦’貴哥指著我那病重的女兒
‘她。。她只是受了些驚嚇而已’我繃緊了神經
‘是嗎。。可萬壹是傳染病呢?!她只是個浪費我們物資和威脅著我們安全的包袱!’貴哥激動得青筋凸現
我摟緊我的女兒,一言不發
* * *
七月十四日早上八時正,晨曦來臨
睡眼惺忪的我,揉了揉眼
‘稀敏!’
沒有回應
‘永楠,妳有看見稀敏嗎?’我晃著永楠的肩
我朝著岩洞水池的方向奔去
稀敏發冷的軀體,懸浮在池面上
時間,在此刻定格
‘王承貴,壹定是他’我思忖著
早上分配食量的時候,再沒有人提起稀敏
仿佛她不曾存在過
* * *
七月十八日早上八時正,五天過去了
我和霍茗混得很熟
‘霍茗,妳不覺得。。食物越來越少了嗎?’我不經意地提起
’嗯,是吧‘霍茗嘴角浮起了詭異的淺笑
* * *
霍茗是個魔術師,他幫我催眠了阿峰,讓阿峰在壹個靜谧的夜,在我的指揮下殺死貴哥。
* * *
‘我。。殺了人?!’醒來的阿峰看著自己染血的雙手和賤血的前襟
懦弱的阿峰很快被我們控制住
同時,我也作了一個很奇特的安排,我把我們三個睡的地方搬到了岩洞口,理由是能更容易接觸到救援隊,而永楠則繼續睡在岩洞深處
* * *
半個月後,衆人的身體狀況差到了極點,甚至開始吐血,只有永楠安然無恙
這時,我決定坦白
’各位,對不起,這幾天我自己聽了永楠的微型收音機,發現國外的一個頻道說這次撞擊四川的彗星帶有極強烈的輻射和腐蝕性,我把我們睡的地方搬到了岩洞口,並不是爲了更容易接觸到救援隊,而是讓妳們染上放射病,救援隊兩個月後才能到,物資已經不夠了,只能讓一個人活下去,所以,我殺了貴哥不只是因爲他殺了我病重的女兒,而是因爲他的領袖地位會阻礙我的計劃。。。其實我應該感謝他不用讓稀敏再受苦。。。。咳咳,阿峰,霍茗,貴哥,真的很對不起,我已經失去稀敏,永楠不能再有事了。。‘
可惜,阿峰和霍茗已經開始休克,再也聽不到我說什麽了
我艱難地把身體轉向永楠
我雖然看不清永楠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但我感受到永楠臉上滑落的沁涼物體正滴在我的手背上
’一滴,兩滴,三滴。。。‘
永楠,要好好地活下去,你擁有我們最不可奢望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