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白的身影，灰白色的頭髮，這是我。「你有什麼遺言。」「上帝。我是一個倒霉的人，過著一個倒霉的人生……」

陽光灑在眉上。原與莊周翩翩飛舞，忽覺雙翼起火，任我怎樣揮動，也無補於事。那熾熱，那刺痛，蔓延全身。我驚醒。一頭栽向床板。好痛。

瞥見鬧鐘，遲到了！滾下床，扯下衣服，隨意披上；衝入廚房，咀口牛奶，抓抓頭髮；套上皮鞋，關上門，邊扣鈕，邊跑向學校。

綿綿不斷的「雨水」浸濕頭髮。我俯首，默默地接受訓導老師的訓話。下了十分鐘——似過了十年——遺下歉言，逕自返回課室。

真倒霉。

放學鐘聲終被解放了。臨走時，哪來的勇氣——遞情書。她，接受了！

從美夢醒來時，自己正處於試場。周遭的同學各各奮筆疾書，好不壯觀。監察老師不知何時來到我跟前，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就這樣持續幾秒，我終被莫名其妙地請出試場。最後的成績，不用說了。

怎麼這麼倒霉！

被類似文件的東西拍醒。老闆憤怒的身影穿過眼睫毛映於瞳孔，明暗映現。再多的解釋，也成再多的藉口。我無言。忽瞥到電腦熒幕：一個鬚根滋生、滿臉暗瘡的年輕人。唉，睡個午覺，也這麼倒霉……

其他同事笑容滿溢。而我愁眉苦臉。——月薪又少了。

癱在床上。她嫵媚的眼神，光滑的雙腿，世上竟有此等尤物！想起月薪，拒絕了她，妖艷的眼眸瞬時下沉。她蓋上被子，側身，一聲不響，悶悶地睡著了。撫摸她柔順的秀髮，心裡很不是滋味，但又要徒然哽下。

連人類的基本需求也無法進行，好倒霉。

甫下班，卸下眼鏡。經過房門前的車，等等，我退後一步——模糊中，驚見她和某位男子正在……心像被刀割般刺痛。

倒霉。一架貨車衝來。

「吃藥了。」推開眼瞼，眼前是個白衣天使。「我死了？」她扶起我，「伯伯，你沒死。不過也快……」我沒再細心聆聽，手顫抖地撫摸臉龐，我感覺到自己的衰老。真的老了。

後才記起自己得了罕有的疾病。我真是幸運，萬中無一……

窗外，一片一片的黃葉脫離枝椏的束縛，黯然飄落於道上。望著樹梢上仍不肯走的黃葉，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一陣風，帶走了黃葉……

「其實，經歷了那麼多倒霉的事，我仿似感覺倒霉正是自己的寫照。沒有倒霉，也就沒有我；沒有我，也就沒有倒霉。」

「我老了，也看破紅塵了。人的一生有得有失，不免有不少倒霉的事，但同時也有不少幸運的事。」

「如果可重來，我應坦然、正面地面對。而不是綿綿不休地抱怨。」

「也因為這些經歷，才築成我的一生——倒霉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