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哥哥啊!小明你沒有大礙吧?都是因為我,如果我沒有讓你......」我說道。
「你是誰?我已說叫你別過來了!」弟弟無情的說道。
「是我啊!你哥哥大明呀!別玩了,你不認得我了嗎?」我說。
「什麼哥哥啊?我有哥哥的嗎?我是誰?」弟弟不斷問關於自己身份的問題。
「醫生!」
「我已說過了,你弟弟頭部有受傷,可能受到撞擊,有可能失憶。」醫生冷靜地道。
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的?只是到商場買冰條而已啊,為什麼會……無窮的內疚感集於心頭,我沒有藉口去逃避這個事實。九歲的小孩是這樣的了,也不是太笨吧!為什麼我還要罰他去買東西?如果我耐心一些去教導他,他便不會弄成這樣了。
我跪在弟弟的床邊,頭附在床,無言,但無盡的淚水從雙眼流出。我不想去抹去他們,因為弟弟都是因為我才弄致如斯田地。我從心裏不斷責備自己,責備自己為什麼如此衝動。
父母趕致醫院了,他們沒有罵我一句,沒有打我一拳。反而安慰著我:「沒有人會怪你的,意外往往沒有人能擋,沒有人….」說到這裏,母親再也忍不住淚水,你根本想罵我的,罵吧!為什麼不罵不打我呀?
父親拍拍我的肩膀,然後與弟弟說話。我仍是伏在那裏,沒有走過。
弟弟似乎連父母親都不認得了,為什麼會這樣?不認得我便足夠了,為什麼連父母都不認得?
父親走出病房辦理離院手續,母親依偎在父親旁,一起走。
我終於抬起頭來,弟弟像是不忍心看見我的模樣,便說:「你是我的哥哥吧!雖然我不記得一切的東西,不如你說說關於我的事,讓我慢慢記得,好嗎?」
我擦擦那兩行的淚水,說著好多關於他的事,例如他已經是小學三年級,最愛的是雪糕車的軟雪糕等。父母辦理好了手續,看到我如回復過來,給我們一個會心微笑。對!我們在這困境中要團結,弟弟需要我們!
回家過後,我們給了很多很多的相簿給弟弟看,一頁頁我們彼此經歷的畫面。
「看看這幅,那是我們一起到家附近的家園玩耍時拍下來的。啊!看看那幅,那是你七歲時生日的時候拍下的。」我們不斷說著一幅幅的故事,一幅幅的經歷。雖然弟弟不記得當中的任何,但他總是笑著看這一頁頁的相簿,一幀幀的相片。
我沒有溫習了,沒有玩電腦遊戲。因為我覺得我的弟弟比起一切都重要。這些日子,我和弟弟都到家附近的平地踢踢足球。弟弟失憶前,總嚷著我要跟他一起踢足球,現在我們踢足球了,不知道弟弟仍記得那時候,每一句都說「去踢足球吧!哥哥」呢?
每天的晚餐,母親總是烹調些弟弟愛吃的食物,梅菜扣肉﹑炸雞翼﹑蒸水蛋﹑西洋菜湯。在晚餐中,氣氛比以前更熱鬧了。父親由嚴父的形象變得像慈父一般,總是說著一些笑話,弄得我們捧腹大笑。但他不知道,我們所笑的是父親他硬蹦蹦的面容,卻說些想弄致我們笑的說話,這種矛盾的神情,才是我們兩兄弟所笑的。
過了兩個月了,弟弟仍記不起以往的事,但最少已懂得叫我們「爸爸﹑媽媽﹑哥哥」了,這已經足夠了,過去的事過去便由得他吧,未來的一點一滴我們共同經過便夠了。
我一覺醒來,想看看弟弟醒來沒有。爬上上格床看,不見,我便走出房門。
廳的桌面上放著弟弟的數學暑期功課,展開的那一頁有一題空了,「九乘六等於?」。我記起了,我應該教教弟弟做做功課。我走到廁所,弟弟不在那裏,廚房,沒有弟弟的蹤影。
我的心寒了一寒,弟弟到哪裏去呢?我走遍整間屋,都找不到弟弟。父母上班了,我準備打電話給他們的時候……
「鈴鈴鈴……鈴鈴鈴……」門鐘響了。我心裏更寒了,不會是弟弟又出事了吧?
我打開門,是弟弟!我正想罵他走到哪裏的時候,他說話了:
「九乘六是五十四,我買了二十元的冰條了,這根本沒有餘錢啊!哥哥」
我哭了,但這次是喜極而泣,我抱著我弟弟,我弟弟回來了!他記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