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約了蔡明放學後在自修室討論有關李瓜皮老師逃走一事。
「我要你帶來的你都帶來了嗎?」我壓低嗓子問道。蔡明點了點頭,從背包中取出兩份文件。首先拿出來的是李老師的住址。
我們倆一看,都愕然相顧。蔡明低着頭,喃喃自語:「九龍灣工業大廈十樓八室⋯⋯九龍灣工業大廈⋯⋯李老師怎麼會住在這些地方?」
我微一躊躇,恍然大悟,說:「莫非這跟李老師以前是社會的小混混有關?」蔡明搔頭摸腮,不明所以。
我微一頓足:「這樣你也不明白?那就是說,李老師重蹈覆轍,現在還是小混混,要隱藏身份,因此不能光明正大的租樓買樓去,而要住在工廈裏!」
蔡明聽了我的推斷,大吃一驚,語音顫抖的道:「那⋯⋯那麼我⋯⋯我們真的要到李⋯⋯李老師的住處嗎?説不定那裏有很多小混混聚集⋯⋯還有還有,難道你忘記了幾年前一連串的事了嗎?那裏曾經鬧鬼⋯⋯」
我又好氣又好笑,柔聲道:「那些妖魔鬼怪,不知是真是假,還有我們二人同行,身邊有照應,你不用過於擔心。」蔡明這才答應跟我一同到李老師的住處去查過究竟。
到達九龍灣工業大廈的時候,大部分的牆身經過多年風吹雨打,已經剝落,顯得又 殘又舊。踏進正門,一道鐵門隨即映入眼簾,我們不以為意。但還顧四周,都不見有升降機,後來保安告訴我們,升降機便在鐵門後,我們倆都是一怔。我上前拉開鐵門(那是道趟門),門後果然有部升降機。
按了十字樓後,升降機緩緩上升之際,不斷格格作響,我和蔡明心中都是一凜,希望盡快離開升降機。待升降機到達樓層,它微一下墮,我一顆心快要跳出來了,蔡明更「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更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臂,只覺她手心冰冷,又見她額上漸漸滲出冷汗,顯然已受驚。她氣喘吁吁的道:「現在走⋯⋯走還來得及⋯⋯」「我們已經到達了,不用怕。」我嘗試令自己也鎮定下來。
看著十樓八室的門牌,我微一躊躇,待我要舉手搞門,蔡明抓住了我的手,惴惴不安的道:「真的要進去嗎?」我還未回答,倏地一物搭在我的肩膀,這一嚇當真令我心膽俱裂,閉上眼睛大叫起來。良久,我聽到蔡明喜孜孜的道:「李老師!真的是你?同學們都為你擔心,你到哪裏去了?」這時我才如夢初醒—原來剛才搭我肩膀的是李老師!
李老師邀請我和蔡明進屋,並道出事情的原委。
原來當日李老師在課堂上接的電話,是醫院打來的,説李老師一直留院觀察的媽媽病情每況月下,於是便立刻往醫院探望媽媽。到達醫院後,醫生詳細向李老師說明病情,並説他的媽媽最多只能活多三個月。說到這裏,李老師語音哽咽,臉頰淚水滾滾而下。
我聽後不由得背脊上全都涼了,沒想過李老師表面上逃跑了,但原來是為了探望母親,登時熱血上湧,想出言安慰,卻又不知説甚麼好,頓時語塞。
半㫾,蔡明問道:「哪麼你為什麼要收拾然後離開學校?」
「因為我想在母親僅餘的時光倍伴她,因此辭掉老師一職。還有我母親的醫藥費很昂貴,所以我得節儉一些,住處比較簡陋,請勿見怪。」李老師淡淡的道。
蘇軾說得好:「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世間的事往往不是完美無缺,如你所願。但只要珍惜當下,珍惜身邊的人和事,便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