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日 (星期二) 陰
已經有數十個年頭了,這個時節總是最寒冷,瘋狂的冷風在我耳邊咆哮著,寒風砭骨,叫人心如寒灰。今天是連續第五天發出嚴寒天氣警告,我也這社區中心住上了五天,住在這瓦頂之下為我在這些風雨如晦的日子得到片刻的安寧。
別人說苦盡甘來,我卻不見得:那為何我飽經苦痛,身邊所有的親人都去世?左手都廢了!紙皮都拾不到了!我行年五十餘,卻一事無成,甘從何來?
別人說往事只能回味,我又不見得:我有哪些回憶是值得回味的呀?難道是那會考失敗?會是那當推銷員的日子?會是那使我想起也恐惶悚懼的一天嗎?
記得那天,我因為賭博欠下百万巨債,財務公司的人又來叩門,我本以為他們只會裝腔作勢,逼我還債。怎料他們竟然備了我家的鑰匙,在喊了多聲「還錢」以後,「破」門而入,我只見他們每個手上都拿著鐵棍,進來到處亂打、亂踢,儘管已經家徒四壁,但財務公司的人連僅餘的沙發、木櫃等家具都推翻。沙發給亂棍打破,棉花四處飄揚,充滿了房間。
我不想再提起那些棉絮是如何由雪白的棉花染成血棉,我的左手是如何被廢的。而這殘廢的身體時刻提醒我一生的悔恨,這殘缺加上財務壯況使我失去了工作,身邊的人也離去。我嚐過炎炎夏夜與老鼠在後巷共眠的日子;也試過啼飢號寒與嚴寒在街上搏鬥的蹉跎歲月。
我現在穿著一件薄衣,還有一件社區中心送的「禦寒衣物」,我身心疲累。
我空虛、我寂寞、我冷。或許我應該好好地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