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媽媽總是由早上嘮叨到睡覺才停止。但不知為甚麼,我感到媽媽的關心是多餘的,有時候還有些煩人。比如說,我好端端地做功課,媽媽會突然對我說:「頭要抬高點。」吃晚飯時,又會對我說:「多添碗飯,長多點肉才好看。」看書時又會說:「別躺著看,對眼睛不好。」每當這時候,我都會不耐煩地說:「知道了,吵死人了!」因為我知道,我完全可以照顧自己,不用媽媽費心。
直至最近,媽媽的嘮叨好像愈來愈少,但我沒有理會,反正這對我來說也是件好事。直至一個晚上,媽媽很早便上床去,她最近總是一臉倦容似的,我也不以為然的睡覺去。誰料,當我再次睜開雙眼時,媽媽已經不知所終了,只剩下一張便條紙平靜的躺在書桌上。「媽要離家一段日子,你要照顧自己啊!我放了錢在你的錢包裡,我會儘快回來的,絕不食言。媽字」我心裡不禁暗喜,我終於可以耳根清靜了,沒有嘮叨的日子真教人歡喜。
原以為我會很享受這個「假期」,但幾天後,我忽然感到有點孤單。原來,媽媽的嘮叨、媽媽的關心,是我從小到大就已習慣的感覺。如今,沒有了媽媽的聲音,總覺生活欠缺些什麼似的,混身不自在。於是,我拿起電話,一邊按下媽媽的電話號碼,一邊在心裡盤算想如何埋怨媽媽突然的離去。可是,電話的另一端卻機械式的響起「電話暫時未能接通,請……」我連忙多撥數次電話,得到的卻是同樣令人煩厭的聲音。我開始焦急了,這一刻,我才發現,原來我也會掛念媽媽的。
好幾個夜裡,我都被冷醒,總發現被子滑在地上。好奇怪,怎麼媽媽在家的夜裡,我從不把被子踢掉呢?這幾天,我不斷在想,原來我是多麼不孝。爸爸和媽媽多年前已經離異,雖然爸爸承諾會定時存款到媽媽的銀行戶口,但媽媽卻堅決拒絕了。當時的我不明白媽媽在想什麼,堅持要出外工作。但媽媽卻告訴我,她要用自己的一雙手賺錢供我讀書。終於,媽媽找到一份在垃圾房清潔的工作,但我卻因為嫌棄那陣霉味而要求媽媽辭掉工作。最終,因為媽媽的堅持,使我不願意再跟她多說句話。雖然媽媽經常問起我校園生活的瑣事,但我卻是一句起,兩句止。現在回想,我不單沒有去體諒媽媽辛苦賺錢供我讀書,反而只想著媽媽的不是、嫌媽媽煩人。想著想著,豆大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從臉上掉下。現在我才記得,自爸媽離異後,這是我第一次掉下的眼淚,那種感覺是多麼令人懷念。我亦從未想過,原來我會為媽媽落淚的。
這晚,我夢見了媽媽。她一副倦容的看著我,我仔細一看,才發現媽媽的臉上多了皺紋,白髮也從鬢端跑了出來。媽媽哭了,當我正想上前抱著她時,媽媽竟然消失了。
冷汗濕透了被單,我的心像千刀萬刮般的痛。「媽!媽!你在哪兒?」一陣錯愕後,我這才害怕地哭了起來。媽媽在夢中的模樣依然迴盪在我的腦海裡,媽媽不會發生了意外吧!不會的,媽媽說她會儘快回來,絕不食言的。媽,你還會遵守承諾回來嗎?我不要孤零零的自己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