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陽,魏秦要衝之處。
長劍和盔甲,早已佈滿鏽跡,靜靜地躺在博物館的展示櫃中,
眯著眼,不難觀察到,那長劍樣式古樸,啞色的劍刃鋒銳,劍身銘文隱隱約約刻著:廿二年上郡守。盔甲則由薄鐵皮連紮而成,看似沉重,其實貼身輕便;有一層甲片泛著亮光,明顯是修補而成的。
黯淡的光灑在兩件軍器上,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又有誰記得,他們被創製出來的初衷呢?兵器本爲爭鬥而生,如今卻成為一種藝術品,是審美口味的改變,還是世事必當如此呢?我引頸,細細打量兩件古董。
怳惚間,長劍和盔甲竟在晃動。
沒錯,無人觸動,卻聞思而動。
明明身處恆溫的館室內,詭異的情形使我的手不禁顫了一下。眼神還緊抓住長劍和盔甲不放,耳邊卻開始呼呼地吹起西地的風沙。是幻聽嗎?
“冷嗎?”誰?誰在說話?
“冷,我當然冷。”又是誰在回答?
等回過神來,我已跪在沙地之中。嗅著空氣中淡淡的泥土味,我試圖判斷我在哪裏,可這並不容易。一個大峽穀,東西二方均有便道,在峽穀中連結、貫通。
風越來越大,遙見沙塵漫天。是什麽聲音?是誰在歌唱?
那東方,傳來陣陣鼓聲:“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爲王行役,夙夜無寐!”
那西邊,呼呼晨風吹至:“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
少頃,兩路大軍便在穀下列陣對峙。
自東而來,身披黑袍的,是秦軍,他們手持素鐡劍,張弓搭弩,箭指霞天;相較而言,剛從宜陽趕來的魏軍顯得風塵僕僕;但他們身披層疊製成的硬甲,頭戴重盔,仍氣息平穩,絕非不狩不獵之輩。
我還未望個真切,只看那魏軍擂鼓吶喊,也不待修整,便向秦軍挺進衝殺過去:“心之憂矣?蓋亦勿思!”步伐間,盔甲鏗鏗作響!秦軍面對蜂擁而至的敵軍,只是突出了側翼,便靜靜等待。一聲聲肅穆的祈禱響徹天際:“修我矛戟,修我甲兵。與子偕作,與子偕行!” ‘刷’的一聲,長劍脫鞘而出,反射起道道霞光。
碰撞的那一霎,兵器和防具的碰撞聲,嘶吼聲融匯在一起。血噴射而出,爲此時此景又增添了一絲艶麗。
正所謂:今者不樂,逝者其亡。又何必執著於生、死呢?畏死者死矣,奮死者,無死,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