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也沒有想過,這天就是一心最後一天在香城中學的上課日,第二天早上她便要移民到外國了。自從在中二時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和一心成為鄰座,我們便像相識了十多年的知己般,無所不談,可説是一拍即合,更成為形影不離的知交好友。
這天,就如最平凡不過的上課日,我們上過了各種各樣的課堂,考過了排山倒海的小測。唯一不同的,是這天最後的一堂,中文課變成為一心惜別送行的歡送會。
「好了,這就完結了今天的中文課,接下來是歡送的時間!」陳老師一聲令下,歡呼聲此起彼落,原本因上過一天的課而無精打采的同學們都變得雀躍不已,課室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截然不同。歡送會當然少不了陳老師的人生寄語,令班上的同學個個都眼眶泛淚,但我們又會因陳老師嚴肅語中偶爾的一絲幽默破涕為笑。「剛好最後一課是我的中文課,我買了個蛋糕,小小心意,大家盡情吃吧!」語畢,氣氛立刻變得白熱化,歡呼聲大得傳遍整所學校,響徹草地,再傳送到在隔壁街道行人的耳裏。
課室裏,吃蛋糕的,專心致志地享用陳老師特意買的蛋糕;拍照的,用手機紀錄彼此在離别前最美的笑容;送禮物的,讓心意和不捨寄存於卡上、便利貼上。大家都在用各自的方式享受這歡送會,用歡笑淹沒離别的傷感。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别快,下課的鈴聲告知歡送會結束的消息,把沉醉於歡笑的人們喚醒。課室裏,雖聽到鐘聲已經響起,但仍有不少人還在拍照,望留下友誼的證明,生怕這下午過去,再也沒機會再見。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沉,走廊的燈漸亮,我知道這是我最不想面對的時候。我們揹起變得更沉重的書包,並肩走過草地旁那條充滿歡笑的小徑,一切美好猶如走馬燈般閃過腦海。平時總趕忙回校,怕遲到,覺得這段路很漫長;現在,我只想把步履調慢,好好珍惜最後這一刻。這段路程似乎比印象中短很多,我想把千言萬語在這段路途上説清楚,但一切最後只總結為最難以啟齒、最簡潔的「再見」。
看着一心的背影,我意識到:我們就在這告别了。離别總是傷感的,還記得陳老師在歡送會開首説的其中一段話:「將來也許你們生命裏會再有交點,也許也就不會再見。很多時人們以為會再見,相約説下次一起吃頓飯,但其實人生的每一次相見是一次又一次的倒數。」究竟這一次分離後,我們何時再見?我們會否再見?即使分隔兩地,我們會否聯絡、隔着熒幕談天說地?
我找不到答案,我更不敢肯定。
《阿甘正傳》中有一句台詞是這樣説的:「人生有如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將嚐到哪種口味。」對啊,人生變幻無常,也許你會在下一個路口遇見分别已久的摰友,也許你會在下一個路口收到摰友將要移居他國留學的消息。我低頭回看着手機裏一張張的合照,才驚覺那些早就習已為常的陪伴,此刻成了一種奢侈,一聲絕響。
倘若不曾失去,則未能體會曾經擁有是多麼難得。要不是這次的離别,我也不曾回想過去的彼此相處的一點一滴是多麼可愛,多麼珍貴,多麼美好。可現實就是如此,不好好珍惜,帶來的只會是無盡的後悔。這次的離别為我帶來了深刻的一課,教會我要善待每一個相識的人,善待每一段得來不易的友誼。一切你所擁有的並非必然,就算現在擁有也未必永恒。珍惜所擁有的一切,過好每一瞬間,這樣才不會所做的事後悔,在人生中留下遺憾。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相遇分離是理所當然的,誰也躲不過,此刻可以做的只有珍惜眼前人;「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想必是蘇軾經歷過痛彻心扉的分離後,對同病相憐的世人留下最温柔的祝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