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不能相信這一切。

我能繼續行走的，一定可以。我要試，媽媽經常教我不嘗試就不會成功，我不斷地試，總能再用雙腳走路。

趁著媽媽幫我到醫院小食部買零食的空檔，我用手撐起上身，一點一點地挪到床邊，把腳搬下床。腳碰到地的感覺很有安全感，我把自己推離床邊，我以為會像往日一樣穩穩地站著，但我腳底像裝了滑輪一樣向前滑，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倒，背狠狠地撞到床沿後整個人無力地癱到地上。我這一折騰，不僅背上疼得厲害，還引得病房裡的所有人都朝我這方向看。我再用手扶著床撐起，一放手再倒下，再撐起，倒下，直到媽媽回來，趕緊把我扶上床坐著。

「你別再亂動了，會把自己弄傷的。」哈，弄傷，我一早就傷了，還是不會復原的那種傷。

我餘下的生活都要在輪椅上過?不能再用腳走路，對啊，不會再覺得累了，以前逛書展時，走路走得腳掌的骨頭想散開的感覺不會再有了。在書展見過一個男人坐在電動輪椅上，在水洩不通的人群中寸步難行，無助得像森林中跟象群走失的一隻小象。

我不斷地捏自己的大腿，一片片的瘀傷加上指甲粗細的細紅血痕，無論如何用力地按下去，還是沒有感覺。我像丟了心愛玩偶的孩子般終日默不作聲，看著腿發呆，想著有一天能再靠這雙腿站著。

一天，媽媽把我推到醫院的草地上曬太陽，拉著我的手放到輪椅輪外的鐵環上。

「雪兒，試試自己推輪椅向前。」說罷捉住我的手用力一推，放開手走到我面前。「來，過來這邊。」

***

「來，過來這邊。」媽媽拍著手，我用胖胖的腿慢慢挪著步走向媽媽，還差幾步的距離，被石子絆倒，一下撲到媽媽懷裡。

***

像有什麼奇怪的引力，我手抓環一下一下地向前推，輪椅也一直向前，很快就到了媽媽跟前。

媽媽說要替我買電動輪椅，我拒絕了。我總覺得用手臂控制輪椅像是我仍然能用腳走路，而且電動輪椅不能跳輪椅舞呢。

「媽，我要跳舞用的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