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並不是我正在找尋的身影。那不是我的外公。那影子,沉默而不友善。我不認識那人,而她臉上輕蔑的表情也令我絕不想認識她。她一轉身,離開了觀眾席。
我呆住了。音樂繼續在播著,但我不但記不起歌詞,連喉嚨也咽住了。另一個人影又再站起,他身旁的幾個同伴也站起了;幾個人一同離去,頭也不回。
寒意湧入我無力的身軀,我感到我的心冷了,全身無力。音樂仍在播放,我努力驅去無力感,但力量卻不能灌入我的身子;我張開口,勉強唱出幾個和節奉不符的音;這不能令我記起歌詞,只令我更為慌亂。我的盔甲,可以抵擋別人對我的傷害,但卻無以抵抗心中的恐懼!是我自己令自己跌倒,是我自己令自己失敗!我的盔甲……在此刻根本沒有用處!
是時候執起長劍了。
我想像外公鼓勵的笑容,再度開口。這次,我不在乎自己是否記得歌詞,只跟隨音樂哼出旋律。我解下盔甲,打開心房,任由遺忘了的音樂和觀眾冷淡的目光衝擊我;劍隨心所欲地揮舞,其刃迎向如流水的音樂,兩者互相重疊、交錯;我聽見我自己的聲音,和樂聲相互映襯。
漸漸地,我發現歌詞自然地從我口中唱出,而且訝異於自己此刻的輕鬆愉快。我彷彿不在台上,而是在家中,在午後的一片陽光中悠閒地哼著歌……
我微笑起來。對,我記得我總是唱錯這一節的,幸好我剛才突然記起──沒錯,我總愛在這一段放輕聲音,這樣會比較有味道──卸下了盔甲,我不再受它的限制;我的長劍正自由地舞著──
台下的觀眾十分安靜,我突然發現,我已經不知不覺地唱完了,而且和平時比賽完結不同,我竟想繼續唱下去。我靜靜地立在台上,然後深深地一躬身。我知道自己這次唱得很差,但──赫然爆出的熱烈掌聲蓋過了我的這些念頭。我呆了半呴,一股暖流突然突破我的心臟,溫暖了我的全身。我抬起頭來,然後,竟在觀眾席的幾百人當中看到了外公。他沒有用力鼓掌,而是正在微笑──那微笑,令我幾乎流下淚來──我終於找到這微笑了---
這次的比賽,我當然沒有勝出。只是,我發現有時卸下盔甲,握起長劍,才能令我正面的迎向困難,不屈不撓地抬起頭來做自己要做、想做的事。
我找到了我心中的暖流。我不必再時刻依賴外公給我的鼓勵、他給我的盔甲了---我學會了找尋自己當中烈火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