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一堆來討債的小混混拳打腳踢,口裏喊著:「快還錢啊!臭小子!」但他並沒有作出反抗也沒有說話,任由他們在身上隨意地留下那一道道的傷口、瘀青和鮮紅的血漬。過了一會,那些小混混高聲地說:「你要是再不還錢,下一次就不止這麼簡單了!」然後一群人便轉身離去。我看見小混混都離開了後,馬上衝上前,看著他殘破不堪的身軀緊張地說:「這麼重的傷快去醫院呀!我扶你去!」,「啪!」一聲響亮的聲音傳到我耳邊,我的手被他狠狠地拍開了,然後從他口中又傳來細碎的聲音:「哪...哪付得起醫藥費,在家隨便處理就好,你少在這裡多管閑事。」說完後他便步履蹒跚地走到那個舊式公寓,他的背影逐漸離開了我的視線,我也只好作罷,暗暗地念叨著:「真沒禮貌,我只想幫幫忙呀....回家媽媽一定又再囉嗦了。」,然後慢慢地走回家。回家後看著媽媽又在嘮叨:「這麼晚回家去哪裏了呀!都不看看時鐘!」我聽到都厭煩了,敷衍地說:「知道啦!」然後不耐煩地拖著書包回到房間。
第二天下課,課室裏只有我和那個「壞學生」當我準備收拾書包離開課室,「同學!」他竟然自動自發地叫著我,我驚訝地回過頭,只看見他低著頭,手指不斷揉搓着皺巴巴的衣角,他長呼了一口氣,低聲地說:「昨天的事可以不要說出去嗎?我...不想牽連到其他人...」我聽到後馬上說:「我不會說出去,但是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他聽到後頓了一下,糾結了一番後,點了點頭,隨後,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說:「我等下要打工,你可以和我一起到打工地點嗎?我一邊走一邊說。」我爽快地答應了。
「小時候我過著幸福的生活,父母都待我非常好!可是有一天,媽媽為了幫我拾跌到馬路上的玩具,被車撞到後,便去世了。爸爸因此大受打擊,整天酗酒,醉酒後便會對我拳打腳踢,然後不斷說著,都是因為我媽媽才會去世的,我也默認著這種說法。後來爸爸賭博成癮,導致負下債務,所以我為了幫他還債努力地打工,我深信還清債務後,那個溫柔的爸爸會回到我身邊。」我聽完他的故事後,感到很不可思議。這些看似只會在電視劇出現的情節,真實地發生了在我身邊的人身上,在我訝異的同時,已經到了他打工的咖啡廳了,他簡單地道別後,轉身跑向咖啡廳,他再次把他的背影送給了我,但這次我從他身上感到的不是沒有禮貌,而是感受到一絲不同的韻味,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感受。
我抱著好奇的心態,走到他打工的咖啡廳裏,點餐後走到窗邊的位置坐下了,咖啡很快送到,那個「壞學生」又皺起眉頭輕聲地說:「怎麼是你呀,我可是把我的過去一五一十地交代完了。」我笑著回應:「我只是進來坐而已,不用理我。」聽到後他便離開了,我看着窗邊的風景,細細地品嚐了咖啡香濃的味道,口裏帶著咖啡的香醇回味著他的故事,想到一半時,想起他的媽媽早早去世,這不禁令我記起我父親也因車禍去世,那是在我嬰兒時期發生,不同的是,我的媽媽十分愛我,想起我在生病時媽媽溫柔地照顧我,連想起昨天的嘮叨都覺得無比溫暖,我想著自己一直以來的任性覺得非常內疚,想到這裏,耳機也應景地傳來悲情音樂,我的淚水一粒一粒地從我的眼眶掉落出來,我任由眼淚一直劃過我的臉頰。「滴!」眼淚滴到咖啡裏了,我把咖啡一飲而盡,然後拿起書包,朝肩上一掛,衝出了咖啡廳,我的餘光看見他臉上擔心的神情,但我現在顧不了這麼多,一路帶著眼淚跑回家。回家後終於見到我心心念念的媽媽,眼淚再次從眼眶湧出,我緊緊地抱著媽媽,媽媽先是一臉驚訝地問我怎麼了,然後再溫柔地把我擁在懷中,見我沒有回答也沒有問我原因,只是靜靜地陪著我。
這一個「壞學生」,後來退學了,於是我回到那間咖啡廳想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我一入到咖啡廳,對眼前的一幕感到驚愕,我第一次看見他展開笑容,嘴角那個完美的弧度和腮上兩個陷得很深的酒窩,再配合陽光灑落在他的臉頰上,他俊俏的面容在我眼中顯得特別吸引,他笑著說:「你來找我了啊!我已經還清債務了!父親好像也良心發現了呢!為了有一個全新的開始我準備搬屋,打工也準備做完這個月就辭職,我準備脫胎換骨了!」看著他截然不同的樣子,我先是感到訝異,後又感到欣慰,因為他終於從一個「壞學生」變回了一個中三的男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