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我的眉頭顫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皮,直到眼睛對焦清晰,我才確定自己在一間狹小的鐵皮屋。
手腳被麻繩綁著,口沒有封著,這表示著附近不可能有人經過。裝著電話的書包不在,沒有求救的工具和可能。
我憶起昏去前發生的事,就是嗅到那令人感覺不錯的氣味後暈去,該是哥羅芳吧。
我靜靜靠著封著塵埃的牆壁,不怕骯髒,輕仰著頭,目光緩緩流淌在天花上。
真的……被拐帶了嗎……
怎麼連一絲徬徨的感覺也沒有,不只是平靜,而是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到底算是怎樣。
習慣是可怕的,討厭的事情也能習慣的話,那就是沒有感情了吧。
我輕輕閉上眼睛。也習慣了沒有感覺了。翹起嘴角,自嘲的笑。
「吱……」鐵鏽的門發出刺耳的聲音,我沒有看著門的那邊,可以是誰……不外乎那兩個拐帶的人。
那個身影走近,我說:「你打算勒索我爸,還是把我賣掉?」
「還可以這麼冷靜嗎?」他道,「餓嗎?」
「給我豬食?免了。」我再次閉上眼睛靠壁仰頭,「如果三天後我還沒有被撕票,才好給我食物。」
我聽見又有人進來了,有兩個人的腳步聲,但其中的一人的腳步有點拖著走的感覺,大概是另一個被拐來的人。
那個人進來後說:「這人跟蹤我們。」是那個同謀,只是他的話讓我皺了一下眉。
但我沒有心情睜開眼去看,直到我聽見耳熟的聲音:「由月莉!」
這是我才正眼看了一下,手腕也被綁住,我冷冷地說:「咱班的嗎……」
「不記得我嗎?」那男生惺惺地看著我。
「認得聲音。」
「別打算逃走,有針孔攝影機的。」那同謀用下巴指了下,另外的人把男生的腳綁住,然後兩人離開了,把門反鎖。這兒頓時安靜下來。
「我的名字是沈堯。」良久,他才說話。我沒有回應,該說,我在待他說下去,「在學校門外看見你好像被逼上去一輛車上,而且不是你平時坐的那輛。」我微怔,原來,有人注意到了,不止剛才,而是平日也如此。
「但我不能把跟我同行的司機拖下水,所以就找藉口離開了,之後再坐計程車追上你坐的那輛車。本來在大路還好,不過跟到山腳那時,那司機不願繼續載上去,而且在那種狹窄無人的山路也很容易被發現我在跟蹤,所以司機停下來,我就趁這機會跟司機糾纏了十分鐘來拉遠距離,之後答應給他五倍價錢才肯繼續跟上去。
「山路都沒有叉路,一直順利地駛,接著就看見你坐的車子泊在那裡,就下車,要計程儘快離開,不然會被發現。上去梯級就看見鐵屋,料到你知道在那兒,剛去看見那兩個罪犯由鐵屋走出來,我就一直躲在茂密的樹間,因為失蹤時間不夠三天就不能報警,證據我還是沒有,所以還是看多會情況再決定。畢竟如果說出身份和金錢下馬威,警察還是會行動的。」我看來心不在焉,但還是有認真聽的。
「但之後被發現了,所以被抓過來。」他滿不在乎地說。
「多事。」我淡淡地說,直視著他的眼睛。
「可我被捉到之前,已經傳出了短訊給管家,如果凌晨十二時前我還是沒有消息,會給我報警,地址也告訴了。這兩個人不會太快行動吧,至少不會在十二時前。雖然那個抓到我的人質問了我,但我甚麼也沒有說啦,希望他們不會唇語。」他微笑,把視線落在閉路電視。這人似乎很聰明。
「我會寧願去死。」
「不能隨意說出這樣的話啊。」他帶著笑意,「即使你有多討厭這個世界。」
我嗤之以鼻:「請別裝得甚麼都知道一樣。」
「哈,用敬語了。」他還是笑著,「好好等待吧。」
最後,比凌晨十二時早多了的時候,警察就這樣來了,被救出來。回到家時,我不知道父親知不知道這事情,但他仍然沒有看過我一眼,我沒有在意。
這次的事情,沒有甚麼感覺。彷彿過得一樣地乏味,之後的日子也是那樣日復日,沒有改變。
只是,我把「沈堯」的名字記住了,即使一些感激之意也沒有,也再沒有跟他說過話,連正眼也沒看過。但是,令我牢記住了,存在的意義是有的,因為有人感覺到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