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熱愛舞蹈。

她，曾經以自己靈巧的雙腿為榮。

她，曾經被譽為明日之星。

但這些只是「曾經」的事。

現在的她，雙腿動彈不得，只能坐在輪椅上，雙眼幽幽的看著前方的電視機。

電視正播映著紐約芭蕾舞團的表演，那是「胡桃夾子」。只見女主角輕輕躍動小巧的腳尖，配合著輕快的節奏，時而旋轉，時而跳躍，曼舞生姿，活潑得很。

這些旋轉和跳躍實在簡單得很，我也可以。她的嘴巴微微揚起，眼神由幽怨轉為不屑。

她試圖站起來，跟著女主角跳舞。她要證明給自己看，證明給全世界的人看，她也可以。

雙腿毫無反應。她吃驚的看著自己雙腿，啊，她記起了，她已經半身殘廢了。

是啊，我已經，不能跳舞了。

不，不可以，我還要參加比賽，我還要站在舞台上。她開始掙扎。可是，任憑她如何用力，雙腿仍無情的黏在輪椅上，她只能揮動手臂，四處揮動。這動作實在是滑稽得可以。

掙扎一會兒後，她停了下來。她的眼神轉為深忿。就是因為這雙腿，她不能到外國參加芭蕾舞比賽；就是因為這雙腿，她不能旋轉，不能跳躍，不能隨著音樂翩翩起舞；就是因為這雙腿，她的人生盡毀。

她恨死了這雙腿。

看著女主角輕歌曼舞，靈巧的雙腿，愉快的笑容，清脆的笑聲，她喃喃有詞，不，我的人生不可能到此結束，不可能。她憤而拿起旁邊的搖控，扔向電視機。

愉快的笑容不見了，只剩下黑白的雪花，重覆閃爍；清脆的笑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情的沙沙聲，嘲笑著崩潰的她。

她受不了這侮辱。她大叫大喊，雙手亂揮。

突然，她失去平衡，整個人連輪椅仆倒地上。她的雙腿被輪椅壓著，可是，這雙腿已沒有感覺，她怎知道呢。

她繼續苦苦掙扎，半廢的身驅在蠕動著，雙手向前亂抓，卻什麼也抓不到。

過了一段漫長的掙扎，她累了，整個身子只能軟軟的癱在地上。她淚如泉湧，不斷咆哮：我永久殘障了！我永久殘障了！我永久殘障了！ … …

落日的餘光投射在她身上，伴著她淒厲的哭聲，奔向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