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我飛奔過寂靜的窄巷，影子喘著氣追在身旁，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逃，逃！

背包上的匙扣喀喀亂響，如奏得過急而亂了拍子的曲調，匙扣聲伴隨著重重的呼吸聲在耳邊不停回盪，打在我心房上。

忘記了是從何時開始，課室變成了冷冰冰的牢獄，老師變成了面目猙獰的獄警，而我就成了獄友。這一切一切都使我喘不過氣來，快要窒息，甚至只能看著自己被黑暗的旋渦吞噬，卻無能為力。

我，很害怕。

害怕同學們談論自己，拒絕我進入他們的小圈子。

好像，成了多餘的一個。

「時刻都在溫習，真是個書呆子。」

「她怎會和我們一起玩，她那麼高高在上。」

他們發出震耳欲聾的獰笑聲，一次又一次撕開我剛結痂的傷口，然後灑鹽，緊緊地掩著我的嘴巴，不許我呼救，直至我流血至死。

從小到大，老師寫在成績表上的評語不外乎是「品學兼優，文靜有禮」。

這，好像一個詛咒。

我愈是默不作聲，大夥兒就愈是疏離我，無人會主動與我閒聊，無人會問我喜歡什麼，因為在他們眼中，我只是個會讀書的機器，連笑，也不會。

在所有人眼中，我考得好是理所當然，不好才是有問題。

「高材生」的標纖一直牢牢地貼在我身上，每次派發計分的練習、測驗，老師宣佈最高分的同學時，大夥兒都會一致地把目光投向我，好像在說:「一定是你！”

但這次老師卻宣佈了另一個名字，同學們都發出「嗄」的一聲，十分詫異，而後連忙恭喜帖最高分的同學。

我只能強撐起一個苦笑，抬起頭，裝作毫不在意。

卻，無人知道，我心頭正在滴血。

如履薄冰地從老師手上接過試卷，老師端正的字體似被扭曲，答案欄上的一個個勾號活像真的有鉤，刺得我雙眼好痛，好痛。

快步回到座位，緊緊掩著那耀眼的紅色數字，沉默地低下頭，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四周圍變得愈來愈靜，愈來愈靜……

「呯」的一聲，驚醒了我。

「你看看你，連八成都拿不到，到底有沒有用過心？」母親一手揮動著試卷，一手

打著茶几，弄得「呯」「呯」作響。

「如果下次再考得這麼差，你就不用再讀書了，垃圾！” 」

垃，圾。

這兩個字不斷在我腦海中回盪，揮之不去。

夠了，夠了，不要再罵了。

我心裡不斷在咆哮，哀求咒罵聲消失。

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逃，逃！我要逃學

我一如既往，早早起床梳洗，換上校裙，裝作若無其事避免父母的猜疑。 升降機一停，門還沒完全敞開我已一枝箭竄了出去。

我要逃，逃開那名叫學校的牢獄，逃向自由的天空，呼吸新鮮的空氣。

但，被急風吹得亂翹的髮絲慢慢地垂了下來，我獨自杵在街角。明明是白晝，我卻如在黑夜中迷路的帆船，不知何去，何從，只能不斷問自己，

我，可以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