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後的穎妍:
老實說,寫下這封信的時候,我並非如那些扣人心弦,使人聲淚俱下般的溫馨連續劇女主角般,懷著滿腔熱忱,為未來的自已,就是你,娓娓道出自已這十五年來在學業上的可歌可泣奮鬥史,更別談是要裝成熟懷著「踏遍三山五嶽」之志展望將來。坦白告訴你,我只是藉「巧克力」的一鼓推動之源,再加上這個盛夏久違了的一種閒情逸志,撇下了跟我「藕斷絲連」了整個學期的課業束縛,悠然地敲打著鍵盤,談談此刻心中雜思幾段。
今天的我,一晃眼完成了初中的生涯。先別談三十年後,我知道,未來七年的學業將更加顛簸,滿途荊棘,所遇到的挫敗,更是萬倍的無法遇料,難以抵禦。當年的你,可能曾碰一鼻子灰;曾忘記了自已曾初堅持著的是些甚麼;曾忽略了埋首苦讀的真正意義;曾迷失在茫茫書海之中。所以,當三十年後的你能「踏破荊棘」,熬過了這些年頭,翻開這封信的時候,已經了不起。
剛越過選科抉擇的我,暗暗地下定目標,要以「成為醫生」作為我破斧沉舟的學業旅途終點站。說來有點不好意思,想要成為醫生,其實並不因為我懷有滿傾的大志,要成為再世華佗名流青史。現在的我,並沒有「拯救世人於水深火熱」的氣節,然而,我只是單純的希望能夠帥氣地披著純白色的醫生袍,在醫院裡神氣地踏踏唰唰的來去如風,說著一大堆使正常人摸不著頭腦的英語。
只是現在的你,早應「脫苦海」,離開學校很久了吧。「岑大醫生」,你現在該早就找到了醫生的使命吧,一種我現在無法明白的使命感、對服務大眾的一鼓執著一腔熱承。你也應該已發現,當一個醫生,並非如小孩子玩泥沙,如你十五年前想象般,英勇地穿梭著手術室。下班時,那件「帥氣」的醫生袍,還對你難離難捨,並非因為你捨不得這種使人敬仰的純白,而是你早就被三十六個小時的值班,十幾個小時的手術,折磨得不似人形,累得一個勁兒趴在休息室內急急與久違的「周公」團聚。你多恨不得不用每天都變身蒙面女俠,在手術台前膽戰心驚地搏鬥;多渴望能每天都主佑恩賜,不用爭分奪秒地處理特發病況;多冀盼可以「朝九晚五」地過些正常人的日子,每晚回家喝母親的愛心湯水;多期待能有一個月的空檔,找個心儀的男性衝上雲霄遠離香港。可是,當一回到崗位,你又受責任心的怪責,不願釋下手上的工作,擔心自已一鬆懈便會牽連整個團體,惶恐病人對自已失去信心。還是……你早就忍受不住每天面對著四十五年來都避之若吉的鋼針筒?早就忍不住每天都面對生離死別病人無聲的掙紮而放棄別人眼中的「大好前程」?
這就是你的生活寫照嗎?這就是你每天的生活嗎?有時候被上司留難,被同事在背後說三道四覺得自已好委屈嗎?孤軍作戰,看著身邊人愛莫能助的神情,心更是冷了一大截嗎?面對每天如一,既奔波又帶點規律化的生活覺得人生的意義不再嗎?被年事已高的父母親無理的取罵覺得不可理喻又帶點嘆憐惜嗎?甚至連早上快餐店的「荷包蛋」不夠熟也使你覺得自已與整個世界背道而馳嗎?
請,不要忘記你最初對工作的忠誠,是闖過幾多年難關才獲得如此的光景;不要處處介懷別人口中的利箭,你無法控制別人所思,但能處理自已所想;更不要把父母當初對你的厚愛抹得一乾二淨,「牽著他們的手,就如他們當年待你般」,這是從昨天的電視廣告中學懂的。是的,說話總比行動容易,你肯定在盤思著,這樣的一個無憂無慮的中學三年級小女孩在順口開合,懂些甚麼,面對如迷霧般的前景,有誰真的明白你的處景、你的矛盾、你內心的鬥爭?對!但當你想想身邊人每天對你的一點微笑一點小幸福、摯友某下午致你的一通溫暖的電話、想想有多少人在你抱怨著工作忙碌的這一刻正為失業而煩惱得茶飯不思、有多少人在你被兩老喋喋不停地指責著而感到氣餒時經歷喪母之痛,你便頓時發現,你是蒙祝福的。你一直謹記自已是「打不死摔不跌踩不沉」,所謂的「不死」、「不跌」、「不沉」並非一直平步青步青雲,而是無論遇到任何挫折都硬著頭皮上,因為你知道,自已堅負著的是一種對自已、對家人、對學校、對社會的責任。
重拾十五年前的那份純真,記起那份理想、積極,「回到最初,用那顆心,直上」!
事事感恩!
十五年前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