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一直都沒寄出的信,現在不會寄出,將來亦絕對不會,那麼到底意義何在?
「我長大後想當醫生,因為能賺到很多金錢,能養活父母!」「我決定將來一定要做律師,因為聽起來就像很厲害似的,可以震懾不守法的人!」「我也是!我也是!」課室裏洋溢著他們一個個訴說著偉大夢想的聲音,紛紛嚮往著實現理想那珍貴的一瞬間。而我呢?似乎我和他們的想法一樣,當醫生,當律師,有金錢,有地位,有甚麼不好的?這些都是人人夢寐以求的職業,不是嗎?儘管如此,對當時的我而言,我的前路,就正如窗欞外煙雨蒼茫,被賜予了一層光暈般的朦朧,甚至能稱得上是一片迷惘……
我曾幻想,長大後的我,將戴上象徵著律師的假髮,又或者是披起白袍,成為世人口中的「白衣天使」,但故事的結局卻並非如此,與原先的想像有不少落差……說實話,有一點失落,但未曾後悔。最終,我成為了一名作家。你可能會好奇這當中的原因,「做作家的收入不穩定,更不是專業,有甚麼可驅使你呢?」有朋友曾經問我。當時我就毫不猶豫地回答說:「全因那時老師的一番說話。」此時此刻,仍然記憶猶新。
那時候,是我和老師的一次閑談。不知不覺地聊到夢想,我當然是提出了與同學們一樣的職業,原因不外乎是薪水豐厚、地位顯赫,然而,我忽略了最為重要的一點。就在這時候,老師凝視著我,那清澈認真的眼神,像要告訴我一些不可告人的高度機密。「既然你現在仍沒有目標,為何不試試向作家的道路前進呢?我見你平日喜愛撰寫文章,而且文筆亦不俗,我深信如果你勤加練習,你將會離終點更近。要記住,對你而言,因金錢和地位而作出的選擇,只會有平凡的結局。而唯一只有為興趣而決定的夢想,才能真正稱得上是獨一無二,才是最寶貴的。不要緊,你回去慢慢想吧。」老師的話鏗鏘有力,這些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深深地刻在我心坎上……
這番話,觸動了我的心,就宛如一個鐵錘敲響了一堆銅鐵,不斷發出「哼哼」的迴響。當時我心中暗忖:難道我真的是比較適合當作家?那麼金錢及地位呢?我只可選其一。好吧!既然老師建議我,我不妨一試。從那天起,老師的話一直迴盪在我耳邊,像是要提醒著我每分每秒,絕不能鬆懈。我的目光,也漸漸固定在成為作家的目標上,當初的決心,從未動搖……那怕前路有多崎嶇,就算是寸步難行,也會堅持到底,行前行。
為了記錄當時的想法,我決定寫一封給自己的信。還記得寫信之時,我曾承諾,此信定要保存至當上作家後,方可打開。這封信,記載著夢想的一點一滴,是無比可貴的。我沒有把它寄出、送出或分享給身邊的人,只是一直安放在我書桌的第一個抽屜裏,用鑰匙鎖上,這鎖住的不只是「無價」的回憶,更多的是我對老師的感激之情。
終於,我成功到達了終點。那封沒寄出的信,最後也同樣成功地被打開。我小心翼翼地解鎖,翻開抽屜,一封邊緣發黃的信,因時間的洗禮而被變了樣,然而封面的幾隻字—「致成為作家後的我」,仍在,幸好。我的心頭登時像打翻了調味架,百感交集……淚水撲簌簌的如珠而落,又使我莞爾而笑。我捲起袖子,決定要慢慢細閱這信封內一張張沒寄出的信……
原來,在訂立目標與最終實現夢想的時刻,我對兩者的心態是有所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