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失憶了

  • 作者筆名:玖夜琋月
  • 發表日期:2008-08-01
  • 寫作年級:F1
  • 字數:1420
  • 文章類別:其他

「鈴,鈴......」

一隻皓白的手從被子中伸出,摸索着鬧鐘的位置,粗魯地把它按停。

五分鐘後,司徒珞樺掙扎着起床,搖搖晃晃地下樓。

一坐在椅子上,母親司徒曉的炮轟緊接而來:

「樺,每天也要那麼遲才起床嗎?看,今天又要遲到了......」

每一字,每一句,她也倒背如流。

一邊吃着早餐,一邊心不在焉地回應着母親。

當司徒曉認為叮囑得夠了,又催促珞樺上學。

珞樺不慌不忙拿起袋子,緩緩走出門外,

騎上重型機車,往學校方向駛去。

翌日,鬧鐘如常響起。

但,司徒珞榫卻遲遲尚未起床,

司徒曉只好親自去叫她起床。

翻開珞樺的被子,看見的是

珞樺不尋常的臉色。

她的全身都在發熱,在冒汗。

被奪去被子的珞樺呻吟道:

「好冷......被子,還我。」

曉把手覆在珞樺的額上,很燙手。

她着急道:

「妳發燒了。」

她快步跑下樓,撥了999。

救護車在廿分鐘後趕到。

救護人員把珞樺抱上車,送往醫院。

車道上的車子很合作地讓路,救護車得以暢行無阻往醫院方向駛去。

突然,一輛貨車擋在救護車的面前,煞車不及的救護車猛然和貨車相撞。

在撞車的那一刻,珞樺只感到被一人抱緊,很緊很緊。

映入眼簾的,是媽媽的身影。

她呆呆看着她,看着她的背部漸漸滲出血......

醫院,

司徒曉的頭部受到重擊,現正在深切治療部搶救。

反觀珞樺,因為曉的保護,只受到輕傷。

珞樺坐在深切治療部門外,靜靜看着來來回回的醫護人員。

沒有哭鬧,沒有激動,只是靜靜地坐着。

兩小時後,深切治療部的燈熄滅了。

一名白袍男子走出深切治療部,緩緩脫下口罩。

珞樺看見醫生出來了,慢慢站起來,走到醫生面前,輕輕地問道:

「我媽,她怎麼了?」

醫生以平淡的口吻,公式化地答道:

「司徒曉的傷勢很重,而且傷及頭部,但只要這兩天的情況穩定的話,便算是脫離危險期。不過,因為頭部受到重傷,不排除她會失去記憶。」

珞樺呆了呆,隨即點點頭,以同樣冷淡的語氣道謝,彷彿躺在褢頭的人,與她無關。

翌日,珞樺恢復了正常的生活,母親出事前的生活。

看着空無一人的房子,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

她沒有擦掉,任由眼淚靜靜地流。

口中喃喃道:

「樺,每天也要那麼遲才起床嗎?看,今天又要遲到了......」

珞樺笑了笑,用手背擦乾淚痕。

珞樺拿起袋子,緩緩走出門外,

騎上重型機車,往學校方向駛去。

難得專心地上了一天課,想以學業麻醉自己。

一下課,走到一棵百年大樹下,

那棵大樹有種神奇的力量,可以安撫她的心。

她挨着大樹坐下,曲起雙腳,兩手環抱着,頭側放在膝蓋之上。

閉上眼睛,沉思着。

聽到由遠至近的腳步聲,她抬起頭,看清了來人。

是黃老師。

她掛着溫柔的笑容,在珞樺的身旁坐下,輕輕問道:

「妳今天好像心不在焉,有甚麼事嗎?」

珞樺依舊保持着同樣的姿勢,沒有回應她。

黃老師沒有任何不悅,退一步問:

「或者,妳有沒有問題想問我?」

珞樺抱着腿的雙手,緊了些。

黃老師知道,珞樺讓步了。

良久,緊閉的口張開了。

「如果我出事了,妳會否救我?」

她沒有猶豫,馬上接口道:

「會。」

沒有抑揚頓挫,沒有加重語氣,只是陳述事實。

珞樺的語氣高了:

「為什麼?我不值得,不是嗎?」

黃老師只是柔柔地笑着,答:

「沒有甚麼值不值得,只因妳是我的學生。」

「那麼,如果我不是妳的學生呢?」

她看着珞樺,笑容依舊,語氣堅定了。

「也會。」

黃老師伸出手,放在珞樺的手背上,說:

「有很多事,只需要一個,甚至沒有理由,也足以令人不顧一切。這就是人啊。」

珞樺抬頭,看看黃老師,又看看寧靜的天空。

暴風雨前夕的寧靜。

她的淚珠,又不受控制了。

一星期後,

司徒曉甦醒了,一張眼便看見珞樺。

她用沙啞的嗓音問道:

「小妹妹,請問這兒是......?」

珞樺定定看着母親,想着:

她真的忘掉了嗎......我。

揚起一個笑容,解答她的疑問:

「這是醫院。妳因為遇上車禍,失去了記憶,不過不要擔心,我會盡力幫妳找回妳的記憶的。」

「那妳是......?」

珞樺拉起母親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頰,笑着答:

「我是妳的女兒啊......媽媽。」

看着母親的容顏,突然發覺

她老了很多。

她笑着地應對,

但只有她知道,她的笑,很苦。

她伴着母親至夜深才回家。

走到醫院門外,發現正在下雨。

很大的雨,伴隨着雷聲。

伸出手,接住一滴滴的雨水。

母親,現在讓我保護妳吧。

緩緩走出去,任由傾盆的大雨打濕自己。

抬起頭,看着藍得黑的天空,定了定,又垂下頭。

她走得很慢,

雨,愈下愈大

遮蓋了她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