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吸毒,所以我被判入了戒毒學校,開始了為期二年的自立生活。
在學校裏,自理吃飯,自洗衣服,寄宿校舍,完全過着離開父母的獨立生活.我是個生活在一個舒服地過日子的家庭長大的孩子,根本沒有做過家務,所以一開始很不適應。被熱油燙傷、菜刀切到手、被火燒傷等我都經歷過,每一次的受傷都刻骨銘心。最痛苦的是定期要去戒毒所檢查,服用美沙酮。毒癮發作期間,我的頭痛得快要裂開似的,難以入睡。我還經常做惡夢,曾用頭拼命地撞牆,幸好老師和同學攔住我,不然就腦震盪了!雖然真的辛苦,但從而令我變得更堅強和獨立,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獨立生活己有一個多月了。有一天中午,同學跟我校長要我到食堂去見一個人。來到食堂,看見校長和「那個人」面對面的坐在其中一張餐桌的凳子上聊天。校長發現我後,和「那個人」一起站起來。「那個人」一轉身我就認出――是我媽!媽那天穿着她最喜歡的紫色洋裝,很漂亮。也許是離開家裹已有一個多月了,所以連媽的背影也認不出來了。媽一看見到我就像見到寶似的跑向我過來。
「終於見到你了,太好了!」媽樂得心花怒放,眼裏還含着激動的眼淚。「好久沒見,你瘦了很多呢!咦?你的手怎麽…」媽看見我的手滿是傷痕和膠布,似乎很心疼。「很辛苦吧!對不起,害你受那麼多苦…」一邊說一邊輕輕地撫摸我的手。
我受寵若驚。這麼多年,我好久都沒聽到媽這麼温柔地對我說話。「沒事。雖然有點苦,但我和同學做飯洗衣服也很開心啊!」
校長也走過來,跟我和媽說:「你媽媽特地請假趕過來和你見面,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太太,我先回去了,有事到校長室找我。」
媽帶我到剛剛她和校長坐的地方坐下,又從袋子拿出一個飯盒和保溫瓶放在我面前。一邊幫我打開一邊說:「這是苦瓜湯。現在是夏天,你要多喝點,去暑的。來,吃吧!嘗嘗媽媽牌的飯盒味道如何。」
「嗯!」媽媽做了苦瓜湯和日式壽司便當,便當裏還放了我最愛吃的鰻魚壽司和甜玉子。我夾起一塊捲壽司放進嘴裏,瞬間勾起童年時吃着媽媽做的壽司的兒時回憶。
「怎麼樣,好吃嗎?」
「好吃,有媽媽的味道!」太棒了,好久都沒吃到媽媽親手做的飯了!
「以前你小時候,吃到我做的飯也是這麼說。可是因為工作忙,所以大部份時間都是工人做飯給你吃。現在想想,還真是後悔呢!」我邊聽邊低頭吃着飯盒。
媽喝了口水後接着說:「在公司裹經常受着上司和下屬的氣,再加上經濟不景氣,有壓力沒處泄,所以就拿你來出氣。在媽媽唸書時,年年考第一,從沒拿過九十分以下。可一看見你只拿到七十六十的,我就很火大:為甚麼我辛辛苦苦地工作賺錢,她卻只拿到這點成績來『回報』我?因此我一有壓力,就用你和你的成績出氣。」
鼻子酸酸的,眼裏滿是眼淚,都快看不清眼前的飯盒。可我沒敢看媽媽,因為我怕我會哭,所以端起湯碗,咕嚕咕嚕地喝起湯來,用碗來遮住媽的臉。
「後來我去找老師了解了情況,你們老師說就算是考第一的都只能拿到八十分,何況你們又是英文『Brand 1』中學,所以考試一定會比其他學校難很多。其實你的成績也不錯,全年級200人考第52。可我就只會看着分數,卻沒有真正的了解你的成績,還不問青紅皂白就亂罵亂打你一頓,發泄情緒。當你有壓力時,我不但沒發現,還不停地增加你的負擔,使你誤交損友,染上毒癮。不只有損學業和健康,還被人歧視是『吸毒妹』。把你害成這樣,都是我這當媽的錯呀!孩子,對不起!」
「嗒嗒…」點點的淚珠落到飯盒上。我開始情不自禁地抽泣起來,眼淚和鼻水「哇啦啦」地流。我不想被我媽看見我哭得很醜的臉,於是拼命地埋頭吃飯盒。這些年來,我都被媽不斷地打我責備我這裏不好那裏不好的,令我飽受壓力和折磨;如今煩燥的媽媽不但變得温柔,還做飯盒給我吃和對我說對不起,終於雨過天睛了!
眼淚很鹹,苦瓜湯很苦,壽司便當很冷,但我的心卻是又暖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