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的消息傳來那天，是姊姊的生日，當時我和弟弟在商場，剛買好要送給姊姊的生日禮物，卻突然接到電話，是爸爸打來的。我和弟弟都有些莫名其妙，才剛四點，爸爸該不是來催促我們要快點兒回家準備生日派對吧。

「爸，怎麼了？」我問。

「那個……女兒啊，那個……剛剛爸爸接到了醫院的電話……」爸爸吞吞吐吐的。

「嗯，醫院幹什麼打電話來我們家？」

「女兒啊……」爸爸慢慢地說：「你姊姊她……出車禍了。醫院說還在搶救，你們……快來吧。」

電話中，爸爸的聲音並不大，但每一個字卻清清楚楚地傳入我的耳中，我只覺得腦袋轟隆的一聲，眼前忽然一黑，幾個人都幾乎要跌倒，弟弟連忙抓緊我，著急地問：「姊，怎麼了？爸爸說甚麼了？」

……

坐在醫院冰冷的長椅上，我一直盯著手術室的燈，那燈一直亮著，過了好久好久，燈才熄滅了。手術室的門剛打開，爸爸就跑了過去，一把抓住醫生的胳膊問：「醫生，怎樣了？我女兒怎樣了？」醫生抹了一把汗，疲累地說：「手術很順利，我想過幾天，病人就會醒的了。」

護士們推著手術床步出手術室，姊姊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表情很詳和，臉上卻沒有一絲血色，下巴、眼角和額頭上還有一道道可怕的傷疤，媽媽緊緊握住姊姊的手，心痛得一直流淚。

醫生說，這次的車禍，姊姊的身體傷得並不重，只是些皮外傷，也沒有骨折，就是頭部受到硬物撞擊，可能會影響往後的記憶力。

在姊姊昏迷的四天裡，我和爸媽輪流守在床邊，不敢離開，也不想離開。

姊姊昏迷的第五天，那天我要考試，早早回到學校，放學後就立即去醫院，途中電話突然響個不停，是媽媽來電，她說……姊姊醒來了！

我立刻趕到醫院，推開病房的門時，房裡一片死寂，看到半卧在床上的姊姊，又看看爸媽，但他們卻都好像有點不對勁。我腦裡一片空白，跟剛接到車禍的消息時一樣愕然，我緩緩走到床邊，姊姊瞪大眼睛看著我，我卻甚麼都說不出來，眼淚像水龍頭的水般一直流，緊緊地抱著她。「你這個壞姊姊，睡了多久你知道嗎？終於都醒了，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嗎……」但是，姊姊冷冷地推開我，陌生地看著我問：「對不起，你們是誰？我不認識你們。」

「失憶！？」爸爸驚訝地看著醫生，說：「這不是電影裡才會出現的情節嗎？那會有這麼容易失憶的？」

醫生慢慢解釋道：「我曾經提過病人在車禍中，頭部受到硬物撞擊，可能因為這樣，造成局部性失憶。這個現象很常見，但……每個人的康復情況都不同，可能她明天就會記起來，也許是下星期，下個月，一年後，十年後，也許……」

「也許……永遠也不會記起來嗎？」我問。

醫生嘆了口氣，緩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