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一人在法國留學,學習設計是為了追尋自己的夢想,甚至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在他鄉流浪。法國的一切都精美得像神用心雕塑的女子般,既精緻優美又完美無瑕。那些充斥著法國獨有的玫瑰芳香的街道,那些用大理石一磚一瓦砌成有著歷史痕跡的房屋,那些在街頭優美地拉著小提琴的人傳出悅耳悠揚的音樂等等,這裏濃厚的藝術氣息薰陶了我,使我沉醉在這裏。
可是我已經許久沒回去探望母親,因為那偏僻的小鎮讓我感到十分自卑,母親一身簡陋農婦的裝扮及她短淺的目光曾讓我嫌棄不已,回想起來實在是不孝至極。如今我已經學成歸來,是時候回去接母親到我身處的城市享福了,於是我坐上了飛機踏上回家的旅途。我望向窗外,飛機經過了艾菲爾鐵塔,它閃耀著刺眼的光芒,照亮了頭頂漆黑的夜空。
踏上了家郷的土地,眼前那熟悉的小镇措不及防地映入眼簾,我的眼眶不自覺地泛起霧氣。步伐在不經意間慢慢加快,走到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家門前,我卻膽怯了。一種複雜的情緒油然而生,難道這就是近鄉情怯嗎?一推開破舊的木門,熟悉的身影並沒有出現。
「小伙子,你找誰呀?這兒早就沒人住了!」住在隔壁的鄰居聽到有動靜便走出來看看。「不好意思,請問您知道住在這裏的女人去了哪嗎?」我焦急地問道。「你就是阿娟的兒子吧?她去世三年了,墓在後山一塊空地裏,去看看吧。」鄰居鄙視地看著我,自言自語地說「唉,真是的,就這麼一個兒子,那麼久也不回來看看自己的母親,寫了信給兒子又不回覆,鬱結而死。唉真是作孽啊......」我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嚎啕大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現在我真的孤身一人了。我瘋狂地哭喊著,無盡懊悔向我撲來把我吞噬。
於是我呆坐在家中良久,突然想起鄰居的話。對了,信!信在哪?信呢?我把家里翻得底朝天也不見。於是我又走到村口的郵箱查看,郵箱裹静静地躺著一封信。可是郵箱卻怎麼也打不开,我再也等不及了,于是我用力一踢,那本就殘舊不已的郵箱頓时就壊了,我赶忙拿出信,細細地撫摸著,隨即打開它。三年了,這封信遲了三年才到了我的手中。
給我的小允:
小允啊,媽媽很想你,你在那邊過的好嗎?生活的還習慣嗎?衣服有穿好嗎?你一個人在那邊會不會很孤獨啊?衣服有穿好嗎?你一個人在那邊會不會很孤獨啊?從小到大,你也沒有離開我到那麼遠的地方過。經常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自理能力又不太強,以前還經常跟我撒驕。這一次媽媽不在你身邊,受到了委屈記得和媽媽說,媽媽會一直在家等你回來的。太多的話媽媽就不說了,免得耽擱你的時間,加油我的兒子,你一定可以的!
媽媽
看完后,我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並不是剛才的噱啕大哭,而是十分悲傷地默默抽泣。我拖著疲倦彷彿失去靈魂的身軀前往後山,也是該看看母親了。我眼身空洞的看著面前的墓碑,瞬間跪在地上。我完全沒有想到母亲的离世,竟是因我而起。因我沒有拆開那封信。愧疚使我的心像被一隻大手捏著般疼痛,痛的无法呼吸。我跪在這裏整整一天一夜,無論多少雨水打在我身上,把寒冷鑽入我的身體,都及不上我那跌入冰窖的心。
秋色飄載著煙雨濛濛的時光,單薄得像一張軟紙。秋風的沙沙聲游过蓬鬆的樹,輕刮一下枝椏的鼻尖。玫紫與靛藍的雲朵卷攜著天空的橙光,在天際交織成安靜的油畫。
最終,我還是努力地強撐著身軀,拖著沉重的步伐緩慢地離開。我把母親的遺物,那唯一留給我的東西——那封信帶上飛機,它是我的心靈寄託。我將會帶著那封信,遊歷四周,就好像帶著我的母親去看看我所經歷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