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間,二十年的青春便在混混噩噩中渡過。現在的我四十來歲,成了公司的老板,坦言說,就是每天在辦公室裏打盹睡的生活。二十多年的刻苦耐勞,我已白髮蒼蒼,整個外型像個漏氣的氣球,臉蛋是多種動物的“混合”,有熊貓的印記,還有魚兒的條紋……
而我每天穿著的,是黑白相襯的西裝,和一條格子領帶……一如既往地打開抽屜,那張已舊得發黃的信紙卻把我回帶到三十歲,嬤嬤心臟病發的那天,這也是我一生的心結。腦海裏閃過「嬤嬤,嬤嬤,您怎麼了……您不要離開我……我不要您走……鳴鳴……嬤嬤……」這情景,心裏不是味兒。
是的,現實很殘酷,十年前,嬤嬤心臟病惡化,最後只留下一句「一心,一心……想做就做……想去就去……想闖就闖……你是我的乖孫。」她留下慈祥的笑容,合上了眼睛。「咇咇……咇咇……下午六時十五分,李家寶心跳停止。」我的心被縫了千針萬針,真情也再次寫在新的辭職信上,但我仍然沒有勇氣,只能無奈忍痛。
時光總不留人,嬤嬤在世待我非常好,長大成年的我卻常常以工作為藉口,避開能和嬤嬤相處的光陰。嬤嬤每每縫製新的格子領帶,我把它戴著,以為心裏有著嬤嬤就好了。而辭職信吧,早已儲起了十多封,放在抽屜裏,不見天日。
到了嬤嬤七八十歲,我卻自以為是,總有「隔天再算」的自私念頭,不願見她,更不願承認嬤嬤老了的事實。再也不使用裁縫機的我,好像變得生疏,漸漸埋沒真心。
一推再推,直至二十歲那年,嬤嬤心臟病初期,我也有打算辭工照顧她的念頭。但她的手術費也太貴了,只能繼續上班。到了她的裁縫機生了鏽,再也不能啟動時,我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笨拙。於是,我又衝動的著筆,寫下不知重複了多少次的對白,
嬤嬤教我,裁縫機也要配合裁縫員的愛和堅持,才能做出最好的衣服。用心去愛,是嬤嬤一生的使命,也是我一生未能履行的責任。我真的很後悔,後悔錯失與嬤嬤相處的時光,後悔自己不孝。可惜,人生不可能重頭再活,只能活在當下吧。
「最心痛是,愛得太遲,只差一秒,心聲早已變歷史……」不知道誰播放這首歌曲,但也使我深思現在的生活。
這刻抽離回憶,想著多年來賺的錢也夠用了。二話不說,把那年的辭職信重新寫好,遞到總部,加了一句「請好好珍惜眼前人」。事成,電話響起,裏頭是我的寶貝女兒,夾雜著奶音說著「爸爸,你在那裏?我很想你!」「好的,爸爸帶你和媽媽去主題公園!」語畢,我再次泛起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