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龜兔賽跑(上)

我是烏龜。我今年已經三百多歲了。別問我確切年齡是多少,我記不清了。

這裡是霍格華爾大森林,我住的小山丘是在森林東部的邊上,森林外頭是大城市,住著人。這些都是白龜爺爺告訴我的。白龜爺爺神通廣大,沒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但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病死了,連他那稀有漂亮的甲殼都被狐狸大叔偷偷剝走,賣給了外面的人。如果白龜爺爺還活著,現在該有一千五百多歲了吧。

抱歉,跑題跑遠了。我今天要告訴你的是我跟那隻兔子賽跑的事。是的,你沒有聽錯,是賽跑。小黑狗眼看龜低,說我又老又鈍,怕是連爬都爬不動。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可千萬別被他誤導了。雖然我歲數大,輩分也高,但正所謂「千年烏龜萬年鱉」,在我們龜族,三百歲是正當壯年呢!不怕告訴你,我最後甚至「跑」贏了,雖然贏得不大光彩。

本來,我是這片土地上的元老級人物,連灰狼他們都要給我三分薄面。恃著輩分,我是不屑於跟那隻初來乍到的兔子比賽的,但後來我得罪了他,被他挑戰,我最好面子,聽不得別人叫我「縮頭烏龜」,所以才勉為其難地應了下來。

聽鴨子大嬸說,兔子原來住在北邊,上個月一場山火把那裡燒得一乾二淨,兔子死裏逃生,帶著身焦味灰頭土臉地倒在小山丘附近,被袋鼠阿姨收留下了。我同情他失去家園,所以特地買了一大筐紅蘿蔔,讓小黑駝著,和我一起到袋鼠阿姨家裡慰問他。但是,正是這一趟慰問,讓我得罪了兔子。

一進門,我就見一隻灰撲撲的兔子拉著袋鼠阿姨,像是要出門。我知道這就是那隻新來的兔子,生怕觸動了他的傷心事,忙掛起一張親和友善的笑臉,迎上去小心翼翼地喊了聲:「小灰,你好啊!」

事情發展到這裡,原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然而,那隻兔子愣了愣,隨即怒氣沖沖地沖我說:「小灰?!誰告訴你我叫小灰?!」

我恃著自己的歲數,常在對方的名字前時加個「小」字,眼下還不知道這只兔子的名字,見他毛色發灰,就理所當然地叫了聲「小灰」,這就跟我叫身邊的這只黑色小狗「小黑」一樣嘛,也不見小黑生氣過!我正想給這隻兔子上一堂尊老愛幼的課,但是想了想,見他挺可憐的,只好忍氣吞聲,試探著叫道:「老灰?」

我這麼叫他,顯然是跌輩分了,誰知那隻兔子火氣更大:「老灰?!你!你!我不是灰兔!是白兔!白兔!血統最純正,毛色最白的白兔!」

我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毛色和血統對我們來說就跟命一樣重要,特別是在這樣一個階層分明的大森林裏,純種的身份自然尊貴,要是血統、毛色不純,是要遭歧視的。我犯了大錯。白龜爺爺教導我要知錯能改,於是我決定今後叫這隻兔子「小白」。小白這幾天被煙熏過,又滾過泥潭,全身髒兮兮的,為了逃命連澡也沒洗過,難怪沒一根毛是白的,所以他正趕著讓袋鼠阿姨帶他到山丘背面的小池塘裏洗洗,只留下一個火藥味十足的眼神給我,像是在說:「你給我等著!」我和小白之間的梁子也就此結下了。

沒過幾天,小白休養得精神奕奕容光煥發,終於找上門來了。他一身柔亮純粹的白毛,果然是隻高等白兔,我討好地叫他一聲「小白」,但這卻一點也不影響他來向我下戰書這一事實。大家都知道我們比的是賽跑,但內裏的隱情卻沒幾個知道。大概大家都以為我早得了老年癡呆症,輕易便接受對自己不利的比賽,其實不然。

那天,小白和我分別在兩張紙上寫下各自屬意的比賽項目。理所當然的,我寫的是賽泳,小白寫的賽跑。然後,小白把紙折好,讓我閉上眼抽籤。這本該是再公平不過的做法了,後來,我抽中的是「賽跑」,也只能暗暗埋怨自己手氣不好。可是誰知,在結果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後,小白挑釁地給我送來兩張同時寫著「賽跑」的紙條,我頓時明白了——那隻狡猾的兔子竟然給我耍詐!

有句話這樣說:「你不仁我不義」,因此,我向黑熊大哥買了些安眠藥,比賽中又請了老鷹小弟來幫忙,心安理得地贏了那場賽跑,儘管不能說聲贏得光明正大,但卻不曾有半點愧疚。小白那廝當初在糊弄我這老人家的時候也不見得他心有不安吧!

比賽那天……啊!原來我啰啰嗦嗦講了這麼久,小白還在門外等著和你說話呢!接下來的事就讓他來給你說吧。對了,忘了告訴你,全因這場比賽,我倆不打不相識,成了忘年之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