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嘩啦嘩啦!
討厭的海浪聲打斷了我悠然的美夢,我已經厭倦了這個骯髒的世界,讓我睡多會吧。呼呼呼,感覺得到一股氣流捲進鼻腔,清新得亳不混濁,我緩緩張開那惺忪的睡眼,伸個懶腰,打個呵欠,見藍藍的天、白白的雲、青青的海,旋即拔起四條腿踏著沙奔向海邊,抄起一口清澈的淡水吃了,清冽且甘美,一條冰涼水線直入腹中,難以置信,這是哪裡?抑或我還沉於夢中?
和煦的陽光、輕柔的微風、海天一色的景象,不是黑烟,不是瘴氣,不是污流,是片與那鬼地方截然不同的美好國度。
猛然會意,我記起了,被老頭子放進太空囊後一會不醒了事,感覺好像過了一段很漫長的時間和路程,就到了這地方。
我那星球已經不能再住人了,不然都不用搬來這裡。說起那裡,自豪的是科技已發展至比其他星球先進得多,如他們要靠栽種才能取得食物,我們只要一部機械,一個鍵一堆泥土也能做成一碗粗米飯,為此已不再需要農田,也沒有任何農田,最後那塊前幾年給填了。
科技越倡明,越加快覆亡的步伐。核電廠、工廠、車輛、堆填區、住宅、商場,那裡只剩下這些。樹木、森林?木材這般好用的東西一早砍光了,幼木未等到茁壯成長就拿去弄傢俱了,森林、郊區都拿了去興建住宅和工廠,能用的都用了,只剩下混凝土堆砌的世界和一大堆電子東西。
氣侯?那裡就只有兩種氣溫:冷和熱,空調已發展至可以一範圍籠罩室外,但一離開冷空氣彌漫的地方,渾身水份都像被抽乾了,跟烤爐沒有兩樣,唯有催促政府快些在那安裝空調,慢慢地,已不想和不敢走去沒有空調的地方。
在那裡,我已經分不清黑夜與白晝了,明明黑色的天空卻不見曦微的星光,黑色的湖也沒有映著月光的倒影,想在街逛下,都不知踩著了些甚麼,整天嗅著惡臭的廢氣,扣著喉嚨的烏煙,真是難受。
發明了那麼多東西,到最後最有用的是太空船,發明的果有先知之明,若自己的地方不能再住了,也能有別的居所,難怪花那麼多資源發展航天科技,一旦發現可居住的地方就可搬去,資源、污染、暖化,還需客氣嗎?那裡又不行了再搬去別處也無壞,所謂星球、大自然,不過是個載體!就在這裡待下一陣子吧,話說老頭子他們到哪裡去了……
「看,那隻貓很可愛啊!」一把雌性的聲音傳入耳中。
是誰?貓?甚麼來的?
我的身子被那傢伙用她長得可怕的長腿包圍並提起,她的後腿竟還要長,更支撐起她整個身驅,看來是這星球的物種,這般落後地方的物種沒想到比我們龐大得多。
「阿青啊,你看那貓渾身黑黑的,又沒有神氣,都不知是不是牠原本的主人嫌牠得了甚麼病,找個沙灘把他丟了,快放下牠!」
「要是這樣,更要帶牠回家照料!」她隨即把我抱緊,那束如瀑垂肩的長直烏黑毛毛輕拂我的臉龐,這毛還奇怪地夾雜了些花香,她似要把頭靠近,你想幹甚麼,你想幹甚麼,我拼命地想甩她,但當看清她後,也不再掙扎了,沙灘上的花雖美,卻不是最美。
「算了算了,給女兒作個伴也沒甚麼。」是把雄性的聲音。
「謝,爸。」叫阿青的抱著我走。走著走著,她放下了我,俯身用她那前腿拾起一個膠樽和幾個膠袋,斂起一顆顆混在沙裡的膠粒,輕聲自言自語:「貓啊貓,你看,都不知哪些人這般沒公德心!」她這樣的行為重覆了好幾回。
她在幹甚麼,她不真的以為這樣微乎其微的行動可以彌補無可挽救的破壞吧?在我那裡,都經常見一群打著甚麼「拯救星球」口號的傻瓜出來清理廢品膠東西和呼籲減少破壞,可惜根本得不到理會,你清理完我依舊繼續丟,沒有誰會相信她們能改變些甚麼,只會淪為笑柄。現在的阿青就跟群傻瓜無異,但見她一臉天真睜大眼睛傻傻地撿起一顆又一顆的膠粒,心似被甚麼觸動了一下,旋即撲了過去,用自己的一雙前腿幫忙撿,傻瓜就傻瓜吧!只見她驚訝了下,說:「你真好,貓。但很奇怪,卻未聽你『瞄』過一聲。」
瞄?貓?她又提了這字。
就這樣,直至天色轉黃,我學阿青般站起,抬起了前腿,露出了後腹,仰望天上磅礡的白雲驟然散開,染成一片片富層次感的紅霞,紅光泛在海上,似為此穿上閃閃發亮的羅裳,水拖著黃日的影,整片照耀了我烏黑的雙目,也溫暖了我的心,暗悔為什麼會去想破壞這令萬物薰陶的醉人黃昏?真想這刻的光景能鑲在我的眼眶上,永遠保留……
阿青抱著我上了她爸駛來的落後私人車,隔著車窗,夕陽的吸引依然不減,連小孩、老頭也被……慢,那不是老頭子嗎?還有那艘太空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