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真想像那個叔叔一樣,坐在車上可以不用雙腳走路呢!用腳走路好累人啊。」當年仍十分天真的我用稚氣的聲音說著。

「那可不是甚麼幸福的事,那位叔叔並不是自願一輩子坐在輪椅上的啊。你現在還小,你長大後,就能明白他們是身不由己了的。」媽媽一副拿我沒辦法的笑道。

…

小時候,還不懂事的我真傻呢。

我的腦海一直不斷重覆播放著零碎的片段,往事如走馬燈般不斷從我腦海中翻騰,讓我產生頭痛欲裂的感覺。

…

前方有一道光,刺眼得讓我睜不開眼睛。雙腳如灌了鉛般,使盡力氣都挪不動。我不知道我能做甚麼,於是我閉上了雙眼,無助的等待接下來發生的事…當刺眼的白光到來了我眼前時,我整個腦海都發白了。一瞬間,我看好像見了天堂的地方,白茫茫一片的呢…

好吵…

一陣陣混亂的吵雜聲浪接近我的身邊。當中夾雜了人的聲音,有低沉的,有高吭的;除了人聲,還有吵雜的鳴叫聲…好吵好吵。

原來天堂會這麼吵的啊。

吵雜的聲音在一陣子後又平息了。我被某種東西移動著,不知會往那兒去呢…我極力地整理著我混雜的思想,想令自己清醒一點…但是,我做不到。我的意識好模糊好模糊…好想睡一覺呢…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的時間後,我終於恢復了我的意識。

我果然是在天堂吧…周遭都是白茫茫的呢,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但是,為何這兒會有難聞的藥水味,為何這兒會有這麼多的儀器,為何我身上會插著那麼多東西呢…?誰能告訴我!

我望了望我身邊的一切,是如此真實的。我想動身,下床看清楚這兒是甚麼地方…

但當我勉強支起身體下床時,才發現自己的雙腳不聽指令…

恐懼感傳遍身體每一個角落,每個毛孔都好像因為驚恐而大聲尖叫、叫囂著。正當我不知所措時,我竟然看見媽媽推門進來。

當我媽媽又驚又喜的叫喚著醫生時,我才意識到原來這兒不是天堂呢…只是普通平凡的醫院罷了…

醫生到來後,急忙為我檢查身體每個地方,肯定我各處無恙後,便轉向我媽媽說:您的女兒並無大礙,身體一切正常,只是雙腳那兒…請您好好向女兒解釋並從旁照顧,和她一起渡過難關。

然後,醫生便走了,媽媽略帶疲憊的面容努力地想露出歡欣的笑容。但是,我看到的,卻是快哭的、勉強的笑容。她默默望著我的眼睛良久,像是想從中看出甚麼般,之後,她終於開口了。

「雪兒啊…你冷靜點聽我說…」媽媽欲言又止。

媽媽一向明亮的一雙眼睛失去了光采,變得暗淡。而且,與回憶中不同,她既溫柔亦爽朗的聲音,竟然變得低沉又沙啞。還有,不知為何,她的聲音竟然還帶著顫抖的哭音。

看見媽媽這樣子,我以輕鬆的聲音盡量令這種沉默得可怕的氣氛緩和一下。

我記得那時我是這樣說的:「明明是媽媽你比較不冷靜啊…呵呵…幹嘛這麼不開心呢…我都醒了…」

突然,媽媽說了一句話,讓我喉嚨像被勒緊了般,久久不能發出聲音。

「雪兒…你的雙腳不能再行走了…」

小時候,我不明白媽媽為何覺得有得坐在車上不用用雙腳走路是不幸的事…但是,我現在知道了…

真希望一切都可以重來…

一切如陷入黑暗的旋渦…被捲了進去的我,想逃卻逃不了。

命運,真是難以捉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