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才第二名？”

“我就差一……”

「啪——！」話音未落，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我的臉上，灼燒感在我臉頰蔓延，四下暫無人出聲，卻覺耳邊嗡嗡作響，久久不散。

我不敢對上父親的眼神，也不敢掉一滴淚，將辯解的萬千言語直吞下肚，再次吞吐只變成了三個字，也是我的一貫作風：“對不起。”我並不覺得自己有錯，但習慣性這麼做，對我來說，這是讓父親不再斥責我的唯一妙招，回回都管用。而我除了儘快道歉息事寧人，也從來不做出格的事，只希望遠離這份窒息感。

父親踐踏在地上那片狼藉，哪怕那是我的獎狀，予父親而言，也不過是廢紙一張，畢竟我們家從來不出第二，只奪第一。

“下次不要再讓我看見這樣的劣跡。”撇下這句話父親便大步離去，留我一人混與狼藉，似乎此時的我與這廢紙並無不同，我也不發一言，默默把紙屑撿起來，一股腦扔進了垃圾桶，心底似乎也有什麼东西隨著碎片墜下，接而被埋沒了起來。

思緒回到現在，不知不覺便已經走到了校門口對面的馬路，敞開的大門隱隱約約能看見內部的禮堂，昨天我站在那高台上接受著嘉獎，身邊人的誇耀、眩目的燈光、羡慕的眼神，我卻不覺絲毫驕傲。那紅燈也在響，一點一滴似在挑逗我的意志，霎那間，綠燈跳閃，像啟動了我某個開關，我居然沒有橫過馬路，反而拐了個彎，跑了起來，逐漸離學校越來越遠。

我逃學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我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只是不停地向前跑，越跑越覺著迷茫、疲倦。這城市很大，總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卻好像沒有我的容身之所。我有家，我也應該去學校，可我不想面對那些「虛假」的期許，那些都是不值得的，而家呢？總在別的同學嘴邊聽見他們家庭有多美滿幸福，或許是苦樂參半的，但那也是家，我卻從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正直深冬，冷風直直朝我襲來，吹得我臉頰生疼，卻不及昨天捱那頓耳光疼痛的萬分之一，我的同學説迎著風跑起來會有種將煩惱拋擲身後的感覺，那是自由嗎？是解脫嗎？我現在覺得他在騙我，明明一點都不輕鬆。

電話響起，是父親，我想他已經得知我沒去學校了，還以為他會擔心我，結果一接通就是劈頭蓋臉的一句：“沒去學校？你是翅膀硬了！你敢回來試試……”「嘟——」我第一次主動掛斷了電話，並將手機關了機，這樣很沒禮貌，可我顧不上太多，我太累了，不願聽見一點父親的聲音，每過一秒，我便如同多被推去深淵一步，我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就靜靜地站著，任由冷風呼嘯而過。

「一心？」

有人在喚我，轉身定睛一看，是因放產假許久未見的李老師，她一隻手還搭在嬰兒車柄上。她立馬確認了我的身份，直言道：「你在這裡做什麼？今天不用上課嗎？」她那不算悅耳的聲音，此刻卻突兀地親切，莫名地，我不願撒謊，對她道：

「老師，我逃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