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昇機降落在停機坪,非常嘈吵,除了引擎聲外,幾乎甚麼都聽不到,令人心情很緊張。機員走過來,吩咐我們帶上耳塞,世界又再次回復寧靜。我和朋友登上機艙。駕駛控制室內漆黑一片,有很多精密且複雜的儀器按鈕,儀器板泛起淺淺的藍光,氣氛很神秘似的。我們扣好安全帶後,直昇機隨即起飛──這是二零零五年七月三十日晚上十時三十分,我們要完成一項緊急任務,將我的朋友由長洲送抵中環。
往窗外望,可見美麗的夜景,有青馬大橋、九龍半島及港島夜景,燈飾五光十色,璀璨炫目,可是我卻沒有心情看。我的朋友正躺在擔架床上,狀況危急,令人擔心。機艙內的醫護人員不停地為他量血壓,測心跳 ……
回想他遇到意外的一剎那,猶有餘悸。他在急速跑步時不慎失去平衡,向前俯衝,頭撞向牆,嚇得我們目瞪口呆。我們不斷叫喚他的名字,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幸好,十多秒的休克過去了,不久他終於醒過來。救護人員到場後,便立刻送他到長洲醫院檢驗,因腦震盪及懷疑骨折,即時須要轉送到港島醫院進行急救。一路上我都陪在他身旁,與他的家人聯絡,向醫生交待事發經過,整夜守候至天亮才離去,猶如他的至親一樣。
我認識他多年,相信這是我們友誼交流最深的一刻。過往與這好友交往的情景,一一掠過我的腦海。這夜在床邊的陪伴、照顧及安慰,與他分擔憂患,都比過去相處的時刻更加真摰可貴。
是甚麼使朋友交往變得如此真摰可貴? 在付出時,不計回報;在接受時,欣然接納。我想這是朋友來往之道吧。有時就因自己太介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與做法──是否被接納,是否被信任;又有時是自己太勉強別人接納自己的意見,當不被接納時,拒絕就好像被否定一樣。其實,接納更不易學習,不是覺得被施捨,就是為了面子,覺得不好意思。去接納自己不喜歡的事或物,是很困難的,與其虛假接受,不如坦誠溝通,以信為本,衷誠的接納──至少可以表示欣賞對方的心意。
對我而言,這次的經歷就是最好的「友來友往」──信任、付出、接納與溝通。如果處境互轉,我相信我的好友一定也會在我身旁陪伴,「友來友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