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梁洪昇:
你好,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三十年前的自己......雖舊猶新的自己,我沒有忘記兒時的伙伴,沒有忘記以前的回憶,更沒有失去我那時擁有的東西,反而比那時擁有得更多......
從小我是想當教師,那個夢想,教導他人,讓在當時是學生的我感受一下當老師的辛酸苦澀,當一個讓學生快樂成長,不再受我那時被老師體罰和功課每週都超過20項的痛苦,那時我的夢想......雖然我現在並不是一位老師,並不是因為學業原因,亦拜那位為我用心良苦的李四四老師教導之下,我成功考錄大學,順利畢業,可是我並沒有選擇成為老師,是因為某種原因......
三十年前的我是一個小四學生,那時天真無邪,一心只是想讀好書,一讀完書的空閑時間便是玩。我相信那時的我擁有一個很好的童年,雖然家中經常爆發「世界大戰」,但絕對阻隔不到我和家人之間相處,因為那時的我雖然飽受耳朵的轟炸,但所謂「世界大戰」只是口頭上的爭辯,有時甚至是開玩笑般的爭辯,家中其實十分快樂,滿載溫馨的畫面。父母亦十分疼愛我,只要我前幾天說個什麼什麼好,在某幾天之後,在我賴床的那五分鐘,在床上扭動幾下,眼睛幾乎看不到東西的情況下,隱隱若若看到我前幾天說的那年物品在床頭的小木台下。那時的我會開心得叫不出聲來,那種興奮,那種驚喜是我現在沒有的......
但直到我中六畢業前,那個香港文憑試前夕,那時我每天不是在圖書館中,便是在學校的溫習室之中,和直到現在還在的「四小龍」每天埋頭苦幹,便是為了溫習和溫習,完全忽視了與父母的交流。那時我母親跟我說父親出外了工幹要好幾個月,不能在香港文憑試為我加油打氣,那時我聽懂了就沒有再追問下去,因為那時的目標是文憑考試成功,進入大學,半點疑惑也沒有就相信了母親的說話。
直到我文憑試過後,母親才敢帶我去醫院的深切治療部某個房間,在踏入房間門口時我也心想是我哪位親戚這麼不幸,沒想到在我踏入房間前那秒鐘,那個小玻璃窗看到我的父親......我很震驚,也很悲傷,母親跟我說父親入院是剛好在我文憑試苦幹的那段時間。我頓時明白了為什麼父親要出去工幹好幾個月,母親欲一個電話都沒收到,每天也要趕著出門口的樣子。我居然忽視了......我亦頓時明白為何母親不跟我說父親入院的事情,是不想阻礙到我讀書的情況,亦知道這是父親的主意,因為父親從小到大很疼愛我,但亦經常監視住我讀書的情況,不能讓我在讀書路上有半點退步。
我在理解清楚一切的那數秒鐘之後,我的眼框已經不爭氣地掉出數顆亮亮的珍珠,父親你是多麼偉大,那天我陪了父親一整晚,父親雖然已說不出話來,但我是明解他說不出的言語,談了一整晚的「單人對話」,直到我父親睡著,我也在旁邊瑟縮著身體不自覺地進入夢鄉。
我卻埋怨那天我那個夢......好讓我睡的這麼香,這麼不理旁事。
翌日,母親急忙搖醒我,那時父親已是快離開人世。為什麼我要睡?為什麼我要進入那個夢?一切一切都是我而起,沒在我來,母親便不會放下陪伴父親的任務,轉移交托我;若我有好好看管著父親,那就沒有事發生過,為什麼......
父親離開我的事已成事實,母親卻說不是因我的問題,我卻不相信一直責怪自己,為什麼我要做醫生?相信三十年前的你,只有小四的程度亦會懂,一個詞「親情」。
為什麼我要放棄那時的夢想?為什麼我仍依戀著那時的世界大戰,我求的不是什麼,我只想要回我的父親,我的家人......
我做醫生是為了拯救病者,不讓他人再受病魔折磨,不再受這個苦,不要再有家屬親人離逝的事再出現。
不要再讓我的悲劇發生在別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