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上的那封信成為了我一生中最大的遣憾。
我的母親身型消瘦、樣子十分憔悴。她曾經擁有白皙嫩滑的肌膚,現在她泛黃臉上卻長滿雛紋;她曾經擁有一頭烏黑的頭髮,現在她的頭髮彷彿蓋上了一層白霜…唯一沒有改變的是她依舊穿著那藍色的制服,推著手推車,不懼風雨、不分季節,每天早上四時為我們清冼骯髒的街道。
那時年輕、無知、不懂事的我,總是埋怨母親身上的酸餿味,並且對於她卑微的工作感到十分嫌棄。那天,同學們自豪地告訴他們家人的職業,我卻瑟瑟縮宿地告訴他們我母親是名清潔工。告訴他們後,我卻換來奇異和不一樣的眼光,我的朋友也逐漸離我而去,並且在我背後竊竊私語。
回到家後,我心裏一直埋怨:「為什麼我生於這個家庭?為什麼我母親是名清潔工?」夜深了,鐵門傳來鏘鏘的聲音,母親脫下她那霉臭的衣服,並向我嘮叨了幾句。我還沒把她的話聽進耳,便斥責她:「你能不能了少嘮叨幾話?還有你身上的霉臭味,我真的快受不了!」她反駁:「心美沒這樣沒禮貌向媽媽說話,看看你這臭小孩!」我卻理直氣壯地說:「你怎能拿心美家與我們作比較?人家媽媽不但沒有你身上的霉臭味,而且她的媽媽卻不像你沒有一點出色,人家是大名鼎鼎的大律師,可是你只不過是一名寂寂無名的清潔工?亅此刻,屋孑瞬間變得寂靜,而母親面上的淚水就如瀑布般湧流,傷心欲絕。過了一會,她軀著她疲倦的身軀走出屋子。我便問道:「你去哪兒?」
我的答案沒有得到回覆,她便一走了之,我等了一年、五年、十年…我還沒得到回覆,我還未知道她現在身在何方。我只知道我錯了,我漸漸長大才發現母親是多麼的辛苦、多麼的艱辛、多麼的愛我。母親離家出走後,我自鷽自己錯了,傷透了母親的心,我便因此寫了一封道歉信,期盼有一天能寄給她,交到她的手中,可是經過這麼多年我還未找到她。
今天,我收到了一通電話,「請問是陳桂芳的家屬嗎?」我滿心歡喜地回答,可是…
「很抱歉,陳女士今早遇上交通意外,經過一番搶救後,最終不治。」天彷彿也替我悲傷,早上的藍天白雲卻蓋上了一層烏雲,我的淚水就像下起了一場傾盆大雨。我到了醫院,母親已閉上了眼睛,沒有機會再與她見面、沒有機會接受我的道歉、沒有機會看我寄給她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