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起話筒,熟悉地按下一連串號碼。「嗶......嗶......」 電話撥通了,我隨著悠長的電話鈴聲屏著呼吸,心跳也停頓了。
良久,話筒對面的那頭響起一把雄厚的男聲:「喂。」我吱聲回應:「喂......」哥哥看似聽出我的聲音,話中難掩興奮,儘管我倆經常通電,但大多都是他主動跟我聯繫的:「弟弟是你嗎?這陣子過得怎樣?無論生活多艱難,哥哥也支持你堅守自己的夢想!」哥哥的鼓勵,令我心頭一暖。接著,媽媽搶過話筒:「寶貝兒子,多久沒見了,媽媽很想你!冬天乍來,要多穿衣服。每當轉季,你都冷不防生病的!」母親的關懷,更是令我鼻子一酸:「媽媽,我會的。對,我想......跟爸爸談談。」
話筒傳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過了大半天,爸爸深沉的咳嗽打破沉默,我連忙支支吾吾地道:「爸爸......身體怎樣?我現在工作很順利,不用擔心。對,我想跟你說聲......謝謝。」爸爸沒多說什麼:「聖誕,回來聚聚。」這看似問句,卻更似是命令,我心裡卻暗自歡喜:「好吧,這次聽你的。」
飛機緩緩降落時,斜陽夕照,雲彩旖旎,晚霞冉現,手上那張十年前拍的家庭照被染上一片金黃,夕陽的餘暉亦和暖地擁抱著我。香港的冬天,應該不太冷。剛步出機艙 ,我連忙拿回行李,走到大堂尋找家人的身影。驀然,我看見媽媽和哥哥在人潮中迎著我招手,而爸爸雖然依舊的沉著臉,眼神卻流露著安慰的神情。「爸爸,媽媽,哥哥,我回來了」我一把擁著媽媽和哥哥,因多年不見而萌生的掛念之情一下子表露無遺。「看,整整瘦了一圈,生活辛苦了。」媽媽捧著我的臉,仔細地端詳。「累你擔心。」我心裡充滿歉疚。 我看著終於濟濟一堂的一家四口,握緊手中泛黃的相片,滿心期待地說:「不如我們再拍一次家庭照吧!」對,就在久別重逢之時,把這一刻長存永遠。
我們齊聲和應。就在快要按下快門的那一下,我突發其想:「慢著!」我裝神秘地拿出我的百寶箱,箱中藏著花門別類的化妝品,還有各項獎牌。爸爸看見,問道:「這些獎牌,都是你贏回來的嗎?」我笑著頷首。爸爸續道:「真本事,爸爸錯了。」聽見爸爸的話,我的熱淚快要溢出眼眶。我強忍淚水:「不,爸爸你沒錯,要不是你一直含辛茹苦,我才沒有今天的成就,是你的犧牲成就了我。」媽媽聽見父子倆的對話,眼睛和鼻子也不禁紅開來:「好了,別說了。兒子你剛才葫蘆裡到底要賣什麼藥?」
我連忙拿出一件又一件法寶,就哥哥先來吧。我拿著眉筆,勾勒他的眉型,令他看起來更精神奕奕。哥哥,謝謝你,小時怎忙你都會幫我複習功課 ,長大后還一直支持我追尋夢想。輪到媽媽了,我拿著胭脂和遮瑕膏在她臉上塗塗抹抹,令她恢復神色。這時,我才驚覺,媽媽臉上已現滿一道道皺紋。媽媽,你是一直的慈祥,跟爸爸一樣為我們付出了寶貴的歲月年華,是我未盡考心,對不起。至於爸爸呢,說什麼老漢子不需裝扮,我就隨意的幫他弄弄髮型。
一切準備就緒,我們在鏡頭前相依著,臉上綻放幸福、甜蜜的笑容。快門「咔嚓」一聲,拍下了這刻羨煞旁人的一幕。
就算胭脂水粉怎樣神奇,能讓人表面上恢復年輕,但也沒法讓人真正的歲月倒流。我提著行李,一家整齊地步出機場。我以後都不離開了,因為香港的冬天,真的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