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桂芳家屬,醫院的病床有限,時間到了,請你速速離開。」一位女護士 急急忙忙地走過來,打算把媽媽的遺體運走,空出一個床位。雖然女護士外表 眉清目秀,可是說話的時候卻如此冷酷無情,內在毫無憐憫之心,絲毫不了解我的喪親之情。
「身為護士本應以禮待人,現在好一句速速離開,成何體統?假若你某天經歷如此遭遇,想必也是漠然置之。」 這句話衝口而出,一發不可收回。只見女護士臉色大變,瞪了我一眼便衝門而出,估計應該是去尋求保安協助。在那一瞬間,我知道時間不多,便從口袋裏提出了那封信,給媽媽朗朗上口地讀起來,信中內容如下:
親愛的母親:
你好嗎?不知你身在何處?我真的好想你哦。沒有我的生活,你能過得比以前快樂嗎?
最近我在學校過得很充實愉快, 所以你不用太擔心我。中文老師教導了我們一首詩《水調歌頭》。這首詩是蘇軾寫給他的弟弟蘇轍的, 抒發了自己對親人的懷念之情。我覺得這首詩很應景,與我的遭遇很相同。每當月圓之時,我會靠著窗向外一看,便想起了你, 不知你有沒有掛念我呢?
如果現在有機會的話,我真的很想跟你道歉。當年的我不懂事,跟你說了一些很冒犯的事,我知道我不應該跟其他的人作比較,因為這樣沒有輸贏之分, 最後只會是自己吃虧。
我不會再嫌棄你了,你是我最親的人,也是唯一在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雖然我們的家底並沒有其他人那麼厲害, 可是這不是一種缺點,卻不是命中註定的,因此不能以此作定論。
脫貧一事甚艱苦,媽媽你已盡力了, 能一個人撐起整個家,好不厲害。金錢和名利只是驟眼雲煙。由始到終,妒忌一切生於我,令你不好受,離家出走,都是由我而起的。
媽媽你回來吧!你的床單已經被我鋪得井井有條, 房間也收拾得整齊有序,我正坐在窗欞旁, 一邊吃著上年中秋剩下來的月餅,一邊寫著這封信,可惜今年的月亮,並沒有以前的那樣圓滿。
祝
身體健康
女兒
陳悅晴上
八月二十二日
我一口氣把這封信讀完,沒有斷續,沒有猶豫,眼淚亦如珍珠般掉下,把信紙弄濕,墨水散開。只聽見走廊轟烈的腳步聲,逐步靠近。
「 就是那個小姐,纏著遺體死纏爛打的,影響醫院正常運作呀!」 又是那位女護士,向著我指指點點,可是今次更帶來了四位工作人員,準備將我趕走。
其中兩位從中走出來,拉著我掙扎中的後腿,拖出出口。本來我想將信塞進媽媽的手中,可是已經來不及。
只是剛剛相處了那五分鐘,我們倆便陰陽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