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躺在我身邊,從我呱呱落地開始,每天相見,認識十四年的姊姊,我看見她手臂上擦傷的痕跡、看見她面頰上紫色的瘀痕、看見她額頭包著的紗布……但令我近為崩潰的是我看見她迷茫的眼神,我知道姊姊是真的把我忘掉了!
淚水流過眼角的傷口,一陣刺痛,但我已分不清是傷口上的痛,還是心內的痛。這一刻我不知所措,頭腦非常的混亂,醫生進來的時候,我只聽到他對著我們說了一大堆醫學名詞,向我們解釋我們的病況,但除了「失憶」、「永久性」、「暫時性」等等的字眼外,其他的說話對我來說已經是毫無意義的聲音。
當病房只剩下我、姊姊和另外四個陌生的病人後,我慢慢下床走去姊姊的床邊,雖然她並不認得我,但對於我來說,她依舊是那個我愛的姊姊,我捉著她的手,輕撫她的手背。
姊姊遲疑的說:「他們說,你是我的妹妹……」
我輕聲地回答:「是…你叫方子若,我叫方子寧…」
「對不起,我不記得……」姊姊抱歉地說。
「不要緊。」除了這樣說,我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
三天後,我們出院了,我帶姊姊回家,一路上,我向她介紹沿路的事物,但她依然坦白地說「對不起,我不記得…」。我知道我一定要有耐心,姊姊是我唯一的家人,我是有責任令她回複記憶的。
回到-----對姊姊來說-----一個陌生,不溫暖的家,姊姊在廳內動也不動地站著,經過這混亂的幾天,我真的很想什麼都不理便回到床上閉上眼睛,可是今天的我不可以,多年來姊姊無微不顧地照料我,今天,我第一次擔當起這頭家。
安頓好一切後,我拿出相簿給姊姊看,我想,我可以透過相片幫助,令姊姊好過來。
姊姊呆呆地看著一張我們的合照說:「我們的樣子很像…」
她,好像在回憶,又好像在思考。「對…」我眼眶已充滿著淚水,從前當別人對我們說我們很像,我只會佻皮又任性地說我們一點也不像,我比姊姊漂亮得多,但今天,「…我是你的妹妹啊…」
兩年了,我聽盡了不少的「對不起,我不記得……」,我偶爾會在夜裡哭,我很氣我自己的無能,不能令姊姊好過來。但我們的生活已經正常了不少,姊姊已重新學習我們的生活環境,她也很愛我,待我很好。但始終,感覺上我們回不到從前的親密。
今天,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我決定我姊姊回到海洋公園。今天天氣很睛朗,但我的並灸。。我們二人再次手拖手來到過山車前。突然,「我的頭很痛,我想坐下!」姊姊叫喊道。
我看著姊姊一分鐘又一分鐘,姊姊終於抬起頭,「大頭蝦妹妹……」
我和姊姊在轟轟聲的過山車下相擁而哭。